冬日里,夜幕降临得快,
我足在宁故墓前跪了四个时辰,可晏南殊却迟迟不现身。
身躯冻得僵硬,此刻,即便我想要起身,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勉力挣扎了几下,还是放弃了。
我与晏南殊性命相关,他总不会抛却我的,他应该,还是会回来的……
可我又实在是高估了自己在晏南殊心中的地位。
狂风呼号,卷起千堆雪,狠狠地砸向我的身子,冰凉的雪花就落入了我的衣襟当中。
我已然毫无知觉了。
我抬眸,“长相守”三个大字便映入眼帘,刺目得很。
不!
我还不能死!
这样屈辱地死去,非但不会让晏南殊心怀愧疚,也许他还会无情地嘲笑着我——看,我多么不自量力,自诩他爱上了我,却最终死在他与宁故的长相守之下。
我咬咬牙,勉强动了下冻得通红无感的手指,强撑着从雪地上爬起。
膝盖被寒冷冰雪埋没太久,此时一旦站起,我便忍不住打着哆嗦,牙齿上下咯咯颤栗着,踉跄往山下的道路走去。
不知道究竟跌倒了多少次,我终于走回了城门口。
天亮了!
许是从未得见像我这样狼狈的人,路上行人皆是觑着眼瞧我,更有甚者,抬手指指点点。
我是父母最为心爱的贴心棉袄,从小在富贵锦绣丛中生长,何时得过这样的对待。
我恶狠狠地咬牙冲那些人叫喊道:“滚开——”
“滚开——”
身后的声音是同时响起的,只不过,我是冲着那些百姓怒喝,而那些人,却是针对我。
锦服加身的羽林卫持着长枪,直刷刷指着我:“说你呢,今日是皇上的迎后大典,谁许你穿成这副模样站在大街上的?”
耳边似乎一道惊雷乍起,我连那把长枪也顾不得,举步冲了过去,抓着那人的衣襟,高声问道:“迎后大典?晏南殊他要娶的谁?”
羽林卫一拧眉头,一把推开了我,将我攘在了地上:“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我尚处在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之中,而不远处,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已然传来。
“住手!”
姜瑜趾高气扬地坐在八宝旒苏金辇上,玉臂一展,轻抚头上高髻,她笑道:“哟,这不是深受皇上宠爱的栖贵人么?”
众人一时齐齐跪下,口中高声呼和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晏南殊娶的皇后,竟是姜瑜!
这些时日,宫里处处张灯结彩,我不是不知道。
我只是以为,晏南殊又找寻得哪一家的女儿,与宁故或多或少地有些相似,便带进宫中来。
我万万没想到,竟是晏南殊终于下定决心,让姜瑜坐上中宫之位。
姜瑜曾因我在永巷待过一段时日,又一直嫉妒着我拥有与宁故一致的面容,若她做了皇后,定然是不能放过我的。
姜瑜忽地嫣然一笑,抬手让众人起身,却对着我笑得愈深,她道:“皇上说了,前些日子,本宫救驾有功,而父兄又屡立战功,以故,这中宫之位,非本宫莫属。”
她从辇轿上款步下来,一动则步生瑶,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瞧瞧,皇上也真是狠心,怎么就将你扔在了荒山野岭了呢?”
“幸得冬日里野兽活动得少,不然啊……”
姜瑜说着,面上涌现几分虚假的劫后余生,我晓得她定然是惋惜呢。
若是我遭野兽杀害,后宫便她一人独大了。
转而,姜瑜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蓦地起身,问道:“前些日子,可是北漠进献了一只玉雪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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