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周坐在地上，他抬头望着阿旺，又看着林芷和豆掌柜还有老吴。

    林芷伸出手，“来，阿周，男子汉可不兴哭鼻子。”

    阿周伸出手，可却被另一双手握住了。

    “行了，嚎个几声就算了。”阿旺握着阿周的手，将他拉了起来，“别跟看恶鬼似的看我，虎头山别的人我不知道，我阿旺可是没干过坏事儿的！”

    “你子！”老吴本在一旁含笑听着，谁成想，阿旺这句话，却是打翻了一船人，“这杏花林里的，谁干过坏事儿？”

    老吴见阿周有些被吓到的样子，便笑着说道：“阿周，你别被这几个猢狲唬住了。咱们是虎头山上来的不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大伙儿也都是被逼无奈上了山。别的不说，我敢打包票，你吴叔我还有这店里的几个猢狲，手里都是干干净净没沾过一条人命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林芷听着，也算是放下心来，当她知晓这杏花林伙计们的真实身份，阿周所恐惧的，其实也是林芷心中担忧的。

    对于老吴阿旺，甚至是六指，林芷都不曾觉得害怕，她只是担忧，担忧这些人如果曾经犯下恶行……

    天恢恢疏而不漏，这话从古至今都是真理。

    老吴的话解去阿周心中的恐惧，他瘪了瘪嘴道：“吴叔，我信你。”

    话虽是如此，但阿周的脸上，仍是没有半点笑容。

    “我就是觉得难受，你说，大家都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和虎头山沾上边了呢……”

    阿周擦着眼睛道，他此言一出，酒坊登时变得安静。

    是啊，都是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和那人间炼狱般的虎头山，牵扯不清了？

    林芷心中默默说道。

    “都是被逼的，”顺子今天似乎是累坏了，早早就去后院休息，他是听到酒坊内阿周同阿旺的争执，这才又下了床，穿戴好来到了众人面前。

    各人都有各人的苦难，说出来，便像是过眼云烟，而这段在杏花林的日子，才是所有伙计们心中的“好日子。”

    然而，真的太短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

    林芷让大伙儿将门扉紧闭，她点了蜡烛同豆掌柜与伙计们，坐在之前常坐的一张桌子旁。

    无他，只因为这张桌子离炭炉最近，今年沙镇的冬季特别长，忙碌了一天的伙计们，夜里围炉团坐，喝点热酒，聊聊白日里遇到那些有趣的事儿，有意思的人，别提有多舒坦了。

    “可惜六指哥不在。”顺子轻声说道。

    似乎所有的人，都有着这样的感觉，如此暖意融融的坐在炭炉旁，像一家人般的日子，也许一去不返了……

    “六指又不是不回来。”林芷努力笑着说：“过几天等他回来，咱们看看，这家伙有没有给大家带回六指娘烙好的葱花饼！”

    六指娘烙的葱花饼是一绝，油多葱香，六指每次从乡下回来，大伙儿都是抻直了脖子，咽着口水等着这么一口。

    而六指也知道杏花林的众人好这口，因此每次带回来的葱花饼，他自己一口都不吃，还笑话众人都是“穷肚子”，没吃过好东西。

    “六指哥是喜欢吃的。”阿旺低声说道。

    “是了，你们还记得不，那次咱们大伙儿非说吃不完，就那么给他留了一块，结果，六指哥两口就吃光了哈哈哈。”阿周想起当日六指的模样，不由大笑道。

    也就在此时，阿周才彻底忘记了，六指也是他所畏惧的虎头山上的一员。

    是啊，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

    林芷跟着也笑了起来。

    “林子姐，”顺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你当真不怨恨六指哥？”

    怨吗？

    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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