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顺多年的柔然人突然犯边，犹如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沉浸于大国迷梦里的大魏人脸上。西海镇陷落的消息被烽火迅速传入大魏腹地，传至京城洛安。人们在最初的震惊与惘然过后，无尽的愤恨与怒火瞬间充溢胸间。

    驱逐北虏，收复失地。诛杀罪臣，以谢天下！诸如此类的激愤口号在京城洛安的士林中蔓延流传，暗潮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城北梅山南麓，投向了那座象征皇权的乌鹰皇城。

    乌鹰皇城依山而建，数百座宫殿顺山势起伏，高低错落。山间温泉沿宫殿间暗渠流淌，汇聚于皇城东南角曲池。凡流经之处，满目绿绿葱葱，无分冬夏。更有巧匠引温汤环绕承天殿，使得殿内寒气不侵，四季温润。

    然而此时大殿内的气氛却寒澈沁骨，冷若霜原。文武大臣、国宗贵戚分班列位，各自怀抱玉笏，沉默不言。大殿中央地上，碎裂的玉杯残骸崩散洒落四处。

    满脸怒气的皇帝一抖龙袍，吼道：“说啊！告诉朕怎么办？平日里一个个不是满腹经纶吗？怎么事到临头全都缄口不言了！啊？”

    在玉案后来回走动几番，皇帝重新在御座上坐下，抬头朝国宗班列里扫了一下，和其中一人的目光微不可察的一触即分。“平日里左一套，右一套，遇见事儿全漏了。一个能兜住的都没有！”皇帝冷哼道。

    “陛下，臣有本奏！”皇帝的话音刚落，国宗班列中的德王出列高声道。殿内的大臣勋贵们精神一振，知道好戏来了，耳朵俱都竖了起来。

    德王深吸一口气，语气肃然道，“柔然狼子，敝如禽兽，畏威而不怀德。自数十年前归服，我朝待之以恩义，其却不知感恩。微不如意，即反噬犯边。殊为可恶！然我朝怀柔经年，所为何来？臣请三司议仁王靡费国帑之罪！”

    对归服的柔然几部实行羁縻怀柔一向是后党的治政策略。德王此言直接对此发出质疑，更是把矛头对准了执掌鸿胪寺的杨姓国宗。

    勋贵大臣们俱都吸了口冷气。德王在后帝两派中一向持中，谁也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对准仁王开怼。那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后系大臣的领军人物。莫非德王暗中已经靠向了帝党？所有人的心中都嘀咕起来。

    仁王杨邺微眯双目，对德王的指责似乎根本不在意。在他身后闪出一人来，对德王怒目相视，高声道：“北虏蛮劣，诛之不尽。一者去，再者来。莫若羁縻，使其生灭由之。若非国朝数十年用此策，边镇战乱不知几何！今次柔然小儿犯边，盖因去冬白灾使然。朝廷只需遣人优抚一二，其当自退。”

    京兆府尹出列斥道：“此无异于以肉饲狼，其害尤甚！若其不退，又该如何？！尔可敢担责？仁王可敢作保？”

    “是讨是抚，臣莫衷一是。不若请太后懿旨圣断。”仁王睁开双眼，对侧面的京兆府尹视若不见，老神在在的悠然说道。大殿内顿时一片议论争吵声。太后一系的大臣们纷纷出言支持此议，要求太后圣断此事。帝党臣子则以皇帝早已亲政多年，此等大事理应由皇帝决断。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他正要借此事打压后党，谁知仁王这个老狐狸直接釜底抽薪，要将此事提交太后圣断。这样一来，自己的目的怎能达到。正要开口说话，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在御座侧面。

    “太后口谕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举着一卷锦帛扯着喉咙喊道。皇帝无奈起身恭迎，众臣子忙躬身接旨。

    “本宫有胡萝卜。本宫有菜瓜。柔然乖儿子被本宫喂得时间长了，大概忘了本宫还有大棒子。不乖了你们商量着揍一顿吧。”老太监学着扈太后的轻佻口吻复述道，说完悄默声的转身离开。

    殿内的多数大臣高声喊着太后圣明，礼送老太监离去。皇帝满脸阴郁，神色变幻不定。刚才众人沉默，还不觉得什么。如今抬首望去，入眼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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