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要到正午了，天色忽然暗淡下来。长长的人流只剩下几人。空中掠过的风萧寒沁骨。刑洛眯眼仰望，空中云层阴郁，看样子要变天了。

    “要下雨了么？”一个甜柔的声音问道。不知不觉间，待诊的人只剩刑洛一个。夜歌姑娘悄然起身来到刑洛身旁，和他并肩站着，仰头望着天空。

    “或许吧。”刑洛目不斜视，身体朝后仰着，目光落在高空那片乌云上，不确定道。

    “好像三年前那个黄昏，也是个下雨天吧。”夜歌姑娘蹙眉回忆道。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扭头吃惊的望向刑洛。

    “几月不见，你的声音怎会变成这样？”宋夜歌讶然问道。

    刑洛没有解释，低头苦笑，在心里暗道，每天喝加料的水，哪怕很快就吐出来，也免不了些许残留药物的侵伐啊。仿若多年的爱侣，宋夜歌自然而然的伸手牵住刑洛，将他带到案几旁坐下。

    纤手轻轻搭在刑洛腕上，凝眉体察脉相。良久后，方见宋夜歌长舒一口气，“脉相有被药石侵伐过的迹象。还好时间不长，细加调理当能恢复。”

    说话间，已从药匣内取出一枚药帖，用火烤过。纤手探过来轻轻按在刑洛喉咙处。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从皮肤渗入喉咙。

    刑洛略微紧张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不管宋夜歌真的动了情，还是在投机。在她发现自己是李鬼之前，此时都没道理会做出危害自己的事情。

    一片冰凉的东西落到脸上，顷刻间融化成水。举目望去，无数的雪花在空中萦绕飞舞。远近一片迷濛。弘光九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要早出许多。

    初见黄昏雨夜，相逢风雨之中。这副画面想想就让人感动，也容易勾起回忆，引发话题。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落下的是一场春雪。

    虽也差强人意，终究美中不足。夜歌姑娘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很快又兴趣盎然地讲述着自己过往的趣事。

    平日贴敷所用的药贴、内服的药丸很快备好，冲漱的药水也已配调灌装。夜歌姑娘终于沉寂下来。

    刑洛用微笑和简单的嗯、啊、哦、回应着她的热情。场面虽没有冷寂尴尬，却总感觉是在演一场独角戏。

    绿竹走到附近停下，欲言又止。宋夜歌晓得，该回去了。“以后去京城记得来找我。”刑洛虽未给出一个明确的承诺，却总算是向她发出了邀请。宋夜歌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马车消失在风雪迷濛中，带走了宋夜歌，却给黑石矿场的刑徒力巴们留下了无尽的话题与幻想。可说与人的，羞于言表的，凡此种种。

    涟漪尚未散去，上午威武自律的军卒瞬间变身凶神恶煞，将刑徒们的美梦惊醒。“都他妈给老子进坑去，赦令一天没到，你们就得干一天的活儿。”

    皮鞭和棍棒让人群清醒过来，纷纷拿起工具钻进矿坑，前去接替已经劳作了半日的同伴。大赦的消息也被随之传到了那些人的耳中。

    “三十七，这么说你很快就能回京城啦？”关四不知道从那里溜了出来，一把将装着黑石的竹筐扔在地上，取下嘴里叼着的长鼻灯，略显兴奋地问道。

    此处坑道侧壁上点着照明的坐灯，长鼻灯暂时用不上，被刑洛随手扔在竹筐里。刑洛将脸隐在光线晦暗处，故作迷惑的反问道：“嗯？什么？”

    “大赦啊！太后…寿诞，嗬嗬。”关四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十足的乡野村夫做派。

    刑洛露出一副刻意压抑情绪的做作表情，“哎！关大哥莫声张，你我心照不宣即可。”

    “嘿嘿，那是。”关四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兄弟你担心什么。是不是怕那些疯狗发狂，拼死咬你？”

    拍拍胸脯，关四豪迈的说道，“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老关护着你也不是一两回了，还能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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