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背影。莲青色的堆花云锦长裙,勾勒出她冶艳有致的身端。掐得细细的腰肢,轻晃微摇,便如一枝春日杨柳。群裾下偶尔露出鞋履一角,宝相花纹的料子裹着娇小足心,可轻易令一个男子心动。
谢均瞧着她的背影,不由有些愣住。
这样美艳风流的女子,若是嫁给了太子,兴许就能宠冠东宫。
宫道上,一名宫女正无头苍蝇似地转着,见到秦檀出现,连忙追上来问:“您可是贺夫人?贺大人到了南宫门,说是要亲自接您回府去,前头的内侍递了口信到椒越宫去,奴婢几个已寻了您好久呢。”
秦檀听了,微恼道:“谁准他擅自来接?我偏不与他一道走!”
远远站着的谢均也听见了这句话,那一句“贺大人亲自接您回府”飘荡在谢均的耳旁,令他陡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这秦檀已嫁了人,是别人的妻子了。
“相爷,相爷?”谢荣见自家主子又在出神,小声地催促着,“此地毕竟近妃嫔宫室,可不能久留啊!”
“我知道了。”谢均说罢,转身朝东宫去,“谢荣,你说贺夫人所言,是真的吗?”
谢荣知道,自家主子虽在朝政之事上颇为精通,但在这男女情感之事上却是白纸一张。于是,他嬉皮笑脸道:“主子,依照小的看,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您瞧那贺夫人,提起夫君时,那神色叫一个复杂,苦味儿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您不知道,这世间多的是怨侣。便是昨日山盟海誓的,今朝也能劳燕分飞!贺夫人与贺大人呀,恐怕也是如此。”
谢荣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道:相爷,您亲阿姐的例子就摆在那儿,您怎么还不明白这件事呢?
——燕王妃与燕王成婚前,那是早就看对了眼,郎才女貌双璧人。那时候的燕王还没什么名气;处在风口浪尖的,则是太子的三弟,晋王李衡知。
后来,晋王因旁人口舌之谬遭了殃,被陛下褫夺封号c贬去昆川。晋王一走,燕王就显得醒目起来,成了诸皇子里最贤能的那个;不仅如此,陛下还忽然着了魔似地厚用燕王,太子便有些瞧燕王不顺眼。
太子本就多疑阴沉,再加之恭贵妃在宫中跋扈多年,处处与皇后作对,太子咬定了燕王与恭贵妃母子有不臣之心,因此将燕王视作眼中钉c肉中刺。燕王被太子频频针对,不能坐以待毙;以是,两兄弟间,风波渐起。
在这种情况下,燕王妃谢盈就遭了秧,总夹在弟弟与夫君间两头为难。她与燕王的山盟海誓,早就化为了飞灰。恐怕,燕王一瞧着谢盈,就会想到太子的那张脸。如此一来,燕王又岂会对谢盈好?
谢均听罢谢荣的解释,敷衍地点头,道:“咱们也出宫吧。若是运气好,还能遇上贺桢。太子有意用他,我总得多看着一二。若他是个无能之人,还是早日弃之不用。”
谢荣应了声是。
谢均出了宫,果真碰上了贺桢。但贺桢身后的马车旁没有秦檀的侍婢。显然,这马车是空的,贺桢并没有接到秦檀,而是独身一人。
贺桢苦苦等候在南宫门前的样子,着实有些凄凉。
谢均见了,却有些想笑。
他本以为秦檀那句“我偏不与他一道走”只是闹脾气,未料到竟是来真的。她是当真不把这贺桢放在心上,说抛下就抛下。
宫门前一片寂静,来接人的马车都是停一会儿便走,只有贺桢的马车始终停在那儿。此处的大红宫墙微褪了颜色,被雨水打过后又有些泥漉漉的,贺桢瘦削的影子拉长了映在上头,可怜得很。
贺桢正催着守门的宫人再去贵妃宫里问一次,冷不防瞧见谢均过来了。他在太子面前见过谢均一回,识得他长相,也知道谢均的名声,当即恭敬地弯身行礼。
“见过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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