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石小学和初中的成绩，其实非常好，长期年级第一，而且领先第二名不少，虽然全年级只有两个班，全都是厂矿子弟，加起来不过百多人，但这足以让父母为之骄傲。

    父亲就这么走了，甚至没有时间悲伤，表面上顾小石很坚强，他知道他是这个家庭中唯一的男性，虽然年岁不大，却要撑起这个家。或是军人出生，父亲从小教育他“男人要顶天立地”，而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这也是顾小石长大后的目标。自从父亲离去后，就没人看到顾小石哭过，大家都夸这个孩子是那么坚强，那么懂事。可是，谁又能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忆及父亲的音容笑貌，于脑海间不停徘徊，顾小石也会悄然泪下，哭得像个小孩子，那般伤心，那般无助。

    也许是上天觉得和顾小石的玩笑还没开够，在他刚满16岁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国家规定，年满16周岁的公民，必须到户口所在地的派出所办理居民身份证，顾小石年龄到了，当然也不例外。派出所就在社区里，而且大家都是熟人，母亲没有和顾小石一起去，把户口本给他，让他独自去办理。顾小石拿着户口本，刚走出家门，从户口本里掉出一张折叠过的纸，顾小石回身捡起来，也没怎么在意，出于好奇，顺手打开瞧瞧。这张纸的抬头，写的是认养申请书几个字，这下顾小石兴趣来了，就接着往下看去。

    就那么短短两行字，顾小石看完后却站在原地呆立不动，连过路的邻居跟他打招呼也没有回应。顾小石此时心里已经快崩溃了，纸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认养申请书

    本人顾建军（夫）、李丽娟（妻），自愿申请认养此孤儿，一切按照国家相关规定。本夫妻承诺，会像对待亲生子女那样对待这个孤儿，请相关工作人员监督。

    父母的签名

    2000年1月5日

    这上面的说的孤儿是自己吗？顾小石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我真的是被领养的吗？不是爸妈亲生的？

    顾小石毕竟只是个16岁的少年，此时脑袋里犹如一团浆糊，完全没了主意，在原地傻傻站立很久，直到母亲开门发现他停留在门前不远处，才开口问他：“小石，你还没去？”顾小石没有回答，母亲觉得不对，顾小石是个很孝顺的孩子，虽然自父亲走后，母子两的话变得很少，但只要母亲开口，顾小石都是第一时间就回答的，今天情况却不正常。母亲迟疑地看向顾小石，然后目光下移到他低垂的手臂，他的手上拿着那本户口本，还有一张已经打开的纸

    母亲的脸色一下就苍白起来，瞬间明白了

    母亲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一个大错。这两年父亲走后，母亲一直处于悲伤之中，虽然现在有所好转，但心绪依然还没恢复，如何能记得自家的户口本里还夹着这张纸，之前想都没想过，就直接把户口本从锁着的柜子里找出来递给了顾小石。

    “你你都知道了？”母亲颤声问道，

    顾小石还是没有回答，母亲的眼角开始有泪花闪动。

    “小石”，母亲尝试着呼喊他的名字。

    沉默

    继续沉默

    “这上面说的是我吗？”顾小石终于没有继续沉默了，听得出来，他有些哽咽。

    这次换成母亲沉默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顾小石转过身来，泪珠已经划过脸庞，滴到衣服上，他看着母亲，等待着她的回答。

    “孩子，别哭，你先静一静。”说罢，母亲掩面跑进屋内。

    又过了好一会儿，顾小石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里。

    卧室里传来母亲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终于，还没满两岁的妹妹也开始哭起来，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她也感受到了一丝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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