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正值越揍越皮实的年岁。
先前结结实实挨了四记廷杖,刚养好伤又被赵王刘彭祖带出宫,鞍前马后的随意使唤,入得成衣作坊后更忙得不可开交。
数月光景,过往稍显矮胖的刘舜硬是窜高不少,亦已告别赘肉,气质更沉稳不少,加上常年养成的几分贵气,若是换上文士青衫,还真能扮个翩翩公子。
成衣作坊是甚么地方?
女工汇集之所,除却少数干重活累活的粗使仆役,其余掌事,工匠乃至学徒皆是女子,更有不少还是与刘舜年岁相仿的小丫头。
汉代的风气远比后世历朝历代开放得多,大汉女子更是大胆得紧,刘舜这俊俏哥儿入了成衣作坊,就如同入了狼窝似的,不知多少双眼睛都死死盯着,端是媚眼连连。
刘舜虽是因调戏宫娥而被责罚,但多是出自小屁孩对男女之事的好乃至冲动。
自幼养在深宫内苑的他,何曾遇过这么些如狼似虎的女子,每日在众多热辣视线的注视下,他只觉头皮发麻,避之唯恐不及。
“怪不得陛下皇兄常言,女人是林中猛虎,山中饿狼啊!”
刘舜在心中如是哀叹,只想着今后必得让父皇和母妃给他寻个矜持些的王妃,否则只怕自个要被生吞活剥了。
“还需寡言少语……”
刘舜默默念叨,每逢上工间歇,作坊里的女掌事和女工匠们多是会出言调笑,堂堂常山王亦是遭不住,每每皆是面红耳赤,反是引得她们愈发变本加厉的逗弄。
他愈想愈悲催,额角都冒了汗,随手便从怀襟里掏出一方锦帕,正想用来擦汗,却又突是顿了顿,瞧了眼那帕子又是塞回衣襟里,抬手用袖口胡乱抹去额头的汗水。
“婶子,若我玩命干活,到得岁末能拿到那甚么年终奖么?”
刘舜挪着步子,走到王婶跟前,出言问道。
王婶待人随和,私下作坊里那些年纪不大的工匠多是不会唤她总掌事,而是唤声婶子,显得亲近些。
王婶笑道:“若真做的好,且作坊能赶在工期内达成预定的生产数量,非但有年终奖,更有不少赏钱。”
刘舜目光熠熠,现下他的月例已涨到一千五百钱,又因作坊近来皆在赶工,算上那甚么加班费,每月能攒到近三千钱。毕竟吃穿住用皆由八皇兄支应着,他挣的工钱都能攒下。
出宫数月,他已攒下六千钱,离着年节还有三个月,光工钱就还能攒八千余钱,若真能再得年终奖和赏钱,离攒足三万六千钱的日子就不远了!
“婶子,可还有旁的活计,我想多干些活,也好多得些年终奖和赏钱。”
刘舜在成衣作坊呆久了,已晓得作坊的章程,尤是那多劳多得的绩效考核,想要升月例,想要多得赏钱,就得比旁人干得多,干得好。
王婶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小子,还真是掉钱眼里了。”
这舜哥儿瞧着言行举止应是出身大户人家,只是却穿着粗布麻衣,平日在作坊里用午膳时,也没见他嫌饭菜不好,皆是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就跟饿死鬼似的。
莫不是暂住在那掌事家中,遭了苛待,下了工没让他吃饱?
依着舜哥儿的工钱,在长安城莫说吃饱穿暖,便是不时到食肆吃些好的都不难。
念及至此,王婶不由眉宇紧皱,将刘舜拉到一旁,问道:“舜哥儿,你实话跟婶子说,平日可是受了苛待,甚或打骂……”
刘舜不由愣怔,挠了挠头:“倒不至被打骂,苛待么……应算是有吧?”
在八皇兄的王府里,吃住可比在宫里差远了,今岁他连皇祖母赐下的葡萄都没吃着,七皇兄还特意抱着竹篓在他面前吃葡萄吐葡萄皮,这可不是苛待么?
“竟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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