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着狐狸眼看看程平,终究没再说什么。
说完事了,看看漏壶,时候不走了,赴宴去吧。
县衙离着馆驿很近,三人步行过去。到馆驿时,赵主簿已经操持得差不多了。程平很夸了两句——非常时期,馆驿中东西备得不多,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主簿还能收拾得齐齐整整的,确实是人才。
诸官员入座,按照既定程序开宴。开始祝酒,说的都冠冕堂皇一些,多有涉及此次江南水灾c百姓c民生的祝词,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就随意多了。
周望川与程平的师生关系不是秘密,席间便说起齐州士子,说起程平那些同乡同年来。
程平便道:“不知老师记不记得周通?学生来上任时,他正要考礼部试,不知道他及第没有。”
周望川笑道:“似是及第了,我还收到他的名刺,只是未曾见到人。”
程平点头,想来是老师调任侍郎后,按照礼节,周通去拜访过,又想,考中了就好,下面就等吏部铨选了。
陆允明抿一口茶,“他礼部及第,但卡在了铨选上,拟去剑南道游历一番,看能不能在那里谋个职位。”
日理万机的陆相竟然知道一个小士子的近况看来陆相很是欣赏周通啊。
作为周通的好友,程平冲陆允明感激一笑。
陆允明微翘唇角,再喝一口茶。
白直看看程平,再看看最上首的陆允明,低头干了杯中酒。
白直敬陪末座,轮到他敬酒时,席间氛围越发松快了。
白直对陆允明笑道:“陆相是东都人,某也是东都人。某可算是听着陆相的事迹长大的。”
陆允明少有才名,不及弱冠之年便考取状元,对朝中事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听白直这么说,只以为他在拍陆允明早年事迹的马屁。
程平对白直比较熟,看他那惯常讽刺自己时唇角略弯的样子,心说:“握草!终于找到了白直比美的原因,小时候的心理阴影!陆允明就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啊!”
陆允明微弯眉眼,只略举杯,饮了一口,并没说什么。
白直见陆允明如此,酒气上涌,眯起眼睛,“陆相——”
“哎呦!”程平差点从坐榻上掉下去。
众人都看她。程平赶忙站起身赔罪:“下官量浅,适才失仪了,还请恕罪。”
陆允明看看她,又看看白直,浅笑道:“日间大家都辛苦了,时候不早,大家散了吧。”
众人起身,恭送上官。
周望川经过程平时瞪她一眼,耍小聪明!这种愣头愣脑的下属,有什么好护着的?
程平赔笑。
看着陆允明c周望川等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程平对赵主簿说了明天让他在县衙值班的事,又嘱咐李县丞和白直几句。黜陟使来了,固然带来了赈灾钱粮,但也麻烦,比如,安保就得升级,不能出什么纰漏。该说的都说了,程平对属官们道:“都回去歇着吧。”
外面带着雨气的夜风一吹,白直的酒也醒了不少,一腔少年愚勇消散,变成了后怕。白直也知道适才多亏了程平,但终究拉不下面子赔罪或谢她,看着微弱的灯笼光中她格外温润的眉眼,咽口唾沫,抿抿嘴。
程平也没指望他说什么,疲惫地说:“回吧,都回吧,早点歇着。”
一年多以来,白直首次真心实意地给程平行了个礼,与李县丞c赵主簿一起走了。
程平揉揉酸涩的肩膀脖子,娘的,领导是什么,就是给下属背锅的!没奈何,只好往馆驿主院走去。
守院门的见了程平并不奇怪,也没通报,就把她放了进去。
程平可不认为这是县令的特权——只能是因为刚才得了陆允明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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