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好似被硬生生抽离,仅剩一具腐败的躯壳。
堆砌如山的浓烈恐惧,使我的体温一寸寸变得寒冷。
好险。
假设我说了假话 , 或者干脆扯谎没拿到地址,等待我的是什么?
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祖宗雷霆大怒的质问面目吗。
我脑海浮现出巨大的疑问,来不及深思 , 它便清除了。
祖宗抄起烟灰缸 , 砸向对面的小胡子,后者敏捷闪躲 , 玻璃咵嚓粉碎 , 绽裂在桌角 , 他心有余悸摸锃亮的大脑门,“州哥,玩真的?给我开瓢啊!”
祖宗张嘴糙话,“瞎他妈放屁!你白天没拉屎?”
小胡子没好气梗脖,“我不是防备程小姐坑…”
“还他妈废话!”
祖宗猛地掀翻了桌子 , 几个小头目纷纷避让,噼里啪啦的声响吞噬了一屋子人的呼吸 , 凌乱夹着死寂。
小胡子不敢言语 , 乖乖垂头,“州哥 , 您饶我一命。”
“我女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祖宗的白眼球赤红 , 鲜血濡染一般,他强压火气 , 将我推开 , 问我吓到了吗。
长年累月的逢场作戏 , 即使假戏真做了 , 我也有本事故作镇定,我摇头说没有。
他扬下巴,那伙人随他去往外间会客室,他扣住门 , 指着小胡子 , 冲天的杀气,到嘴边的话却像泄了气的皮球,笨拙软了下来 , “她不说 , 就不说了。”
小胡子一愣,他怀疑自己听岔纰了,“什么?”
祖宗烦躁捏鼻梁,“这是最后一回。你们跟我干 , 想吃哪块肉,我想法子弄。”
小胡子恍然大悟 , 金丝眼镜按住他的手,“州哥,理解您疼小嫂子,舍不得她 , 这回兄弟们也是真急了,张世豪攻辽宁太快,实在万不得已,听您的。”
门晃了晃,橘光消失无踪,我低眸,良久进了浴室,黑漆漆一片,我脱光衣服站在冷水下 , 沉默的淋着。
自打张世豪出现,我无时无刻不活在提心吊胆中,圈子里姐妹儿最羡慕做黑老大的情妇 , 她们说,混这条道的男人 , 才是真爷们儿 , 敢杀敢砍,别的全是怂包。
我当初也这么想 , 米兰口中描述的河北强子 , 是白道的奸商和老虎 , 比不了的英武,果断 , 勇猛。
浮沉在社会底层的戏子娼妓,爱上他们 , 不过一念之间。
殊不知 , 认识张世豪之后,我终于了解 , 他包裹的那一层诱惑 , 是致命的毒浆。
它会遮掩人的双目,腐蚀人的唇齿 , 变成瞎子 , 哑巴 , 一味的为他而堕落 , 迷失于惊心动魄的风月。
我死死扒着悬崖峭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他的陷阱里逃出。
我洗净皮肤遗留的那股似有若无的气味,裹了一条浴巾回屋 , 祖宗已经躺下了。
他乏极了 , 床头灯朦胧的暗影中,是他阵阵轻微的鼾声,我踮着脚悄无声息爬上床 , 钻进凉被里 , 塌陷的另一边,未曾惊醒他,他睡得香而稳。
我从背后严丝合缝的重叠他脊骨 , 祖宗没穿睡袍,光溜溜的上身紧贴我柔软的胸脯 , 他大约觉得舒服,死命的蹭,蹭得他凉丝丝的皮肤,有了灼烧的热度。
我中了蛊 , 疯魔而贪婪嗅着他,亲他凸显的一道道肋骨,尽情独享他,占有这流逝的分分秒秒,攥不住的光阴。
我庆幸我不困。
不必畏惧谁抢夺他,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唯有我是清醒的。
她们睡了。
睡如同死去。
我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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