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深寒了,天上竟飘下了些细碎的雪花。
今年似乎比往年要冷的早了些,也更寒了些。
那梅园的梅花也应该开了吧?每年的这个时候,那梅园里的群梅,冲寒怒放,香气馥郁,沁人心肺。
苏梦枕站在红楼的窗台边,眺望着四周萧瑟的景物,偏独独想起了那梅园,记得以前父亲还在世,自己还年幼的时候,经常去那梅园玩耍,那一片密密的梅林中,有素白洁净的玉蝶梅,有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绿萼梅,有红颜淡妆的宫粉梅,有胭脂滴滴的朱砂梅,有浓艳如墨的墨梅……
还有……还有那人,那遇雪犹清、经霜更艳的女子。
苏梦枕隐约闻到了梅香,似乎是从那梅园透过来的。
梅园犹在,人呢?
人还在么?
人若在,那心呢?
心境是否还是一如从前?
或者,已没有了心。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苏梦枕所挂念的梅园,便是六分半堂的那个梅园。
雷损生前极爱梅花,在六分半堂后山的那个梅园,便是花尽雷损一生的心思和心血种植和培养的,到如今竟也有了一定的规模。
就在苏梦枕念及梅园的时候,雷纯却恰好正在梅园里望向那一角在这一场飘雪里黛色的楼。
那楼顶略高于其他三色的楼,在霜雪中仍有独步天下、冷视浮沉的气派。
楼仍傲然,人呢?
是否还在咳嗽不止?
他的病是否更严重了呢?
——那是个她差一点就嫁了给他却是杀了她父亲的仇人。
直到狄飞惊温柔的语调在耳边想起。
在六分半堂里,能这样毫无顾及、这么近距离靠近雷纯的,也只有狄飞惊。
“天寒地冻的,莫要着凉啊。”狄飞惊轻轻的为雷纯披上了毛毡。
雷纯微微笑了笑。
只有狄飞惊才会把平时那么冷傲的语调在对她说话时却成了千般柔情。
“他的病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梦枕?”
“嗯。”
“据莫北神探得的消息,苏梦枕他——”狄飞惊很小心的斜睨了雷纯一眼,道:“似乎病情比以前严重了些,咳嗽也比以前次数多了些,而且,一向为苏梦枕看病的御医树大夫,现在似乎也不太能经常离宫为苏梦枕诊治了,所以苏梦枕只得频繁的出入宫中。”
“哦。”雷纯的眼神里也看不出是喜是忧,又或许,都有。
狄飞惊抬了抬眼,瞧了瞧雷纯的神色,又继续说道:“苏梦枕的身体虽然不如以前,但是楼中大小事务却仍一手掌控——”
“嗯?”雷纯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诧异:“王小石现在身为象鼻塔塔主,不便插手‘金风细雨楼’的内务,自是合情合理,只是他最近新结交的那位义弟,为何不放心让他处理‘金风细雨楼’的事务?”
狄飞惊沉咛了片刻,道:“关于这个事情,我也想过,我觉得应该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也许苏梦枕的病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还有能力有精力有体力来处理楼里的事情,不需要借助他人之手。”
狄飞惊跟了雷损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雷损每次有问题,便先问问他的意见,也习惯了向总堂主阐述自己的结论和一些独特的看法。
雷纯没有搭腔,她在等狄飞惊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狄飞惊一定会说下去。
“第二种可能,便是苏梦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白愁飞这个先例,他现在也不敢太过放手给一个人权力,以免重蹈覆辙,追悔莫及。”狄飞惊果然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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