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过雨荷花满院香,亦是沉李浮瓜冰雪凉。转眼间,汴梁的夏天已经过了大半了。
在十二楼安心养胎的师流徵现在可以说是镇日无事镇日闲。而何离楼除了处理楼里事务时会在阑珊殿呆上半天,其余时间都在陪着师流徵。
天晴时在凉风习习的沉香榭弹琴吹箫,下雨时则留在修竹映翠的幽篁居看书对弈。轩窗下,两人或是煮一壶清泉绿茶,或是饮一盏雪泡梅花酒,流年从容,悠然自得,难怪世人嗟叹只羡鸳鸯不羡仙。
很快就到了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
市井上叫卖冥器靴鞋、金犀假带、五彩衣服的临时铺子比比皆是,坊间有以纸糊架子盘游出卖的,有印卖超度亡人的《尊胜目连经》,亦有卖新鲜的瓜果藕莲之类的。
这一日官中会设大会、焚钱山、祭军阵亡殁、设孤魂之道场,而平民百姓家则供养祖先素食、拜扫新坟、放河灯奠亡魂。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黄河水面上已经亮起星星点点漂浮着的灯光。放眼望去,河流两岸有不少人在水边烧纸钱、放河灯,安静肃穆的河边可以听到的是水流潺潺而过的声音和人们低声念经祈祷的声音。
夜幕里,白衣胜雪的男子无言地俯下身蹲在河边,将手边那两盏素白如莲的河灯一一放入水中,手指划动水波将河灯轻轻推出。
而后他缓缓站起身,静静的伫立在岸边神色静穆的目送自己送出那两盏河灯随波逐流,渐渐远去。
河流中流水倒映着灯影,灯光照耀着泛起的水波,忽明忽灭的灯火宛如闪耀在银河里的点点繁星。微亮的夜风徐徐地吹着,拂动着白衣男子的长发,吹散开他额前的刘海露出眉宇间安定淡然的神色。
看着自己放下的河灯已经混入河流前方那一片氤氲的灯光里,白衣男子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但愿这河灯可以将他的心声带给他一直铭记于心的人。
“离楼,河边风大,披上披风吧。”旁边一直默默等待的素衣女子一手扶着腰,一手将那件银灰色披风递到白衣男子面前。
白衣的何离楼依言接过披风披上,随即抬起清眸朝着素衣女子柔柔一笑。
“阿徵,你可知我放的河灯是给谁的?”何离楼似是叹息的问道。
师流徵想了想,答道:“我猜应该是给你爹娘的吧。”
何离楼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那河灯汇聚而成的虚幻若梦的水面,现在已经辨不出哪几盏灯是刚刚他亲手放下的。
过了许久,当师流徵以为何离楼不打算说下去的时候,何离楼才低声开口,道:“那是给一对曾经救过我和姑姑的夫妇。如果不是他们,我和姑姑早已是沦落于重泉下的孤魂野鬼。”
“他们将我收养在家中,给予我如亲子般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顾。虽然那时我还小,但是心里还是明了他们对我的好。然而也正是因为我,才害得他们夫妇被追杀我和姑姑的敌人杀害而命丧黄泉家破人亡。”
何离楼垂下眼眸,看着水流拍击河岸而飞溅起来的水花,忽而一盏暖黄色的河灯随着水流荡漾而搁浅在何离楼的脚边。
一旁的师流徵蹲下身子,轻轻拿起那盏河灯,薄如蝉翼的莲花花瓣上题写着几句诸如合家安康、富贵绵长之类的愿望。看着那些平凡而安心的愿望,师流徵淡笑着将河灯放回水流中,轻轻一推,河灯又一次回到流动着的灯火队伍中。
很多时候,师流徵觉得何离楼始终都像一个如隔岸观火般游刃有余地站在棋局之外的观棋人。
他不是操纵棋子的人,所以他淡然闲散。在他眼里仿佛一切的事都与他不相干,即便是生命的生杀予夺。
“离楼,你不是神,你不可能预知将发生的一切,不要把所有的职责和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师流徵蓦然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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