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御坂酱。”

    她的喘息声依旧沉重，说话的语气却和平日里一样。

    但这份相同，出现在这个时候，却好像是刻意地不希望御坂对他的攻击造成的伤害感到愧疚一般。

    这无疑是一种很奇怪的解释。

    因为无论怎么看，御坂司都不应该对主动袭击他的蛙吹梅雨感到愧疚才对，这种下意识地攻击本就是人体本能的反应，作为一个刚刚高一、学习个性掌握知识也并不太久的少年来说，抑制不住这样的本能，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

    可他真的愧疚着。

    他因为罪恶感而愧疚自责。

    作为学园都市为数不多的level 5能力者，想要与低等级的能力者们共存，就要一直注意着控制能力，束缚起自己，况且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崇尚暴力的家伙，虽然从前无视level 0，现在无视无个性，但主动攻击、以欺辱这些蝼蚁们为乐，也不是他喜欢干的事。

    再加上这个世界的法律对于个性使用的限制如此严苛，御坂司仔细想来，还真的没有在活人身上使用高强度攻击的记忆——虽然在他的计划之中，可能接下来，他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但那也是对应该受到惩罚的人，而绝不会是他的同学、他的朋友。

    不可能会是蛙吹梅雨才对！

    在了解了院长与父亲的关系之后，在接受了八百万“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最后同样都要后悔的话，那么与其因为怀疑而后悔，不如因为信任而后悔吧。”的劝导之后，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出选择、想清楚、想明白了，放弃去思考所谓的“阴谋”，寻找有可能的“眼线”，再也不会对曾经认可的朋友们做出像是j事件时那样刻意的试探来了才对。

    然而此刻，匍匐在地上，捂住腹部，咳出痛声来的少女却再清楚明了不过地告诉他——

    你没有。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

    空荡的演习场不复考试开始时的整洁有序，四周遍布着残破的土墙砖块。

    这些看似坚固的、与外界一样真实的建筑们，实际上却脆弱无比。

    它们内部中空，一点富有生气的家具装饰也无。

    从被建造开始，就只是为了最终被破坏、被利用的结局。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人一般。

    他以为的那些彻悟，只是他以为。

    他以为的那些已经被遗忘了放弃了的、小时候的天真而又残忍的幼稚的想法与痛恨，却依然残留在他的心里。

    国中的时候，他装作爽朗随和，摆出他最擅长的笑容聚集朋友，就像他那段奇妙的记忆中会做的那样。

    高中的时候，他则为了躲避柴崎院长的“监视”，装作他仍然是福利院的人们眼中的那个自己。

    他以为这是他可以自己控制的伪装。

    却在不知不觉中，连自己都被骗过了。

    说不定，他的内心就如同这些外表灰黑的建筑。

    只是他一直都更自作聪明，会自欺欺人一些吧。

    被监控室中的治疗女郎召来的机器人将蛙吹梅雨抬上担架。

    根津校长的伤势更轻微一些，却也坐上了电动小推车，估计是要去梳理他不在雪白干净的毛发。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几步开外怔愣着的少年。

    “这就是……你‘遭遇生死选择时’会做出的‘应对’吗……”

    他开口的声音如此低微，虽然说着有关少年的事，却好像根本不是为了让他听到。

    “本能啊……”

    而因为刚才的突变，连自身会无意识放出的电磁波都蓦然收敛住了的御坂司，则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变得清明。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