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不知是谁在梅家外面咚咚砸门。梅儿爹忙披衣下地去开门，来到外屋，看见裴俊也穿着睡衣出了来，“爹，这是谁呀？这么没教养！”梅儿爹把胳膊伸进了袖子里，扯开了嗓子吼了一声，“来了！来了！别敲了！”三步并作两步向外走去，裴俊紧紧地跟了出去。

    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原来是东领居，杨有德，作牙医的。梅儿爹正要笑着打招呼，杨有德却怒气冲冲地叫了起来:“姓梅的，还我鸡来！”

    梅儿爹和裴俊一脸懵，一时回不过神来，什么鸡啊，这是哪搭跟哪搭呀？爷俩正在纳闷中，那杨有德又骂开了，“快还鸡来！偷我家的鸡，还要不要脸！”

    裴俊年轻气盛，一听这话不受听，握紧拳头就要冲上去，梅儿爹一把拦住他，然后心平气和地对老杨头说:“老杨，咱们两家作邻居有三十多年了吧？这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红过脸，今天这一大清早的，你就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骂。你家丢鸡了，为啥就是我家偷的呢？你说话得有根据！”说着说着，梅儿爹也涨红了脸。

    “要根据是吧？告诉你我杨有德这双火眼金睛就是证据！我亲眼看见鸡飞到你家院子里的。你看看，这院墙根下还有鸡毛呢！我的鸡呢？我的鸡呢？”说着就要进屋去搜。

    梅儿爹和裴俊看了一眼墙根下面，还真有一根鸡毛。裴俊一把拽住杨有德，“这一大早的，我娘和我媳妇还没起来呢，你这样进去，不方便。”

    “哎哟喂！你媳妇，？谁是你媳妇，我怎么不知道呢？乡亲们！你们知道吗？”杨有德对着几个赶来看热闹的人说。

    “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杨有德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不明不白地就在这儿挂个牌子行医，不明不白地就有了媳妇，不明不白地我家就丢了鸡！”杨有德一跺脚，“没有天理了呀！还我家的鸡来！还我家的鸡来！”

    裴俊的牙咬得格格响，这杨有德哪是来找鸡的呀，分明是来找削的！裴俊回头看了看梅老爹，梅老爷子冲他摇了摇头，裴俊憋着一口气站在那里。

    杨有德还在那里跳脚，这时一个年轻人嚷了起来，“杨有德，你家丢的是母？”

    “对，对。”杨有德以为来了后援团，马上应声。

    那个后生又接着说:“那依我看，你家这母鸡十有是别跟人家的公鸡私奔了！你别冤枉人家老梅家，人家这么大的家业，能看上你家的一只鸡？你快奔那儿公鸡多的地儿去找吧！去晚了，你家的小母鸡就叫人占了便宜了！”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哄笑。

    这时候，梅儿娘和梅儿也穿好衣服出来了。杨有德的老婆趿着鞋，打着嗝也站出来了，这老婆子也不知冲撞了哪路大仙，一年到头的那么打嗝，呃，呃个没完没了，一辈子没生养，只把个娘家侄女从小抱来抚养，不过，养也没怎么好好养，那孩子在家也就当个丫环使着，并且，从小到大没穿过一件新衣服，都是拣那东家西家不要的，一天到晚像个小讨饭的一样。别人都说这两口子心眼子不好使，不善待人家孩子。于是，就有人说，怪不得他家绝户呢！不是没原因的。

    杨有德老婆有心上阵帮衬一下自家男人，无奈一个劲儿地打嗝，几次想要上前，都中途作罢。她用手掐了一把她的侄女，想让她上前去骂几句。那女孩儿大约岁年纪，只是一劲儿地往后缩，气得那老婆子又狠狠地拧了她两把，直拧得女孩儿掉下眼泪来。

    正闹得不知如何收场，从街道那边跑来一个捂着嘴的老头儿，老远就喊:“老杨，看牙！”杨有德一看来了生意，立刻眉开眼笑，撇下一群人径直回家去了，也不找他的鸡了。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也就散了，这一大清早的，人人还都空着肚子呢！梅家一家人关上了大门也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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