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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这里是太原。

    倒塌的房屋掩盖不住腐烂的尸体,支撑的木头与茅草顶一同被焚烧成灰烬。难民已经走尽,曾经并州最为繁华的街道如今毫无生气,断井颓垣,尸横遍野,数不清有多少手无寸铁的男人、衣衫不整的女人、不再哭泣的孩子、为主尽忠的家狗。死亡无声地咆哮着,夹杂着腐臭味,撕裂着周围每一寸空气,令人窒息。

    丁莫惩本是满心欢喜想着接母亲,看到这样的场景先是诧异,继而惊慌失措,不顾手下的士兵,飞奔向刺史府,看到溅在墙壁上已黯淡的血与身首异处的某位平民,以及散落一地的竹简、零碎的衣服,胸中烦闷又紧张不安,“母亲!母亲!”,他大声疾呼,幼稚地以为母亲躲在某处,听见他的呼喊后能出来见他。

    刺史府的一切都是似曾相识,远处假山上的亭子里,是他博弈之所在,只是他今日已无闲心再与下人下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已经被践踏殆尽,偶有几棵折了腰的花卉尚未凋零,野草丛生,藤蔓开始向墙壁攀爬,不知名的虫子跳来跳去,仿佛在向入侵自己领地的外来者宣战。不过半月未见,刺史府已冷落成这番景象。“兴许母亲想通了,雇了辆马车已在找我的路上,只是我们错开了而已,回并州就能见到了吧亦或者,母亲混入了逃难百姓的队伍,一起去了某个安全的地方,焦虑地等着我去找她。再不然,父亲没有被杀,暗中逃回来接了母亲去哪里隐居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看到母亲房间半开着的门,大步跑去,刚踏入门槛,眼前一黑,向后一倾,被闻声赶到的郝萌接住。

    郝萌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也不禁潸然泪下。丁夫人一袭白袍、头戴白花,直勾勾地吊着,血染红了白袍,滴在地上,全然凝固。屋子里一片凌乱,茶杯、碗筷散落一地,衣柜开着,床褥和夫人柜子的衣服不见踪影,俨然像被一帮强盗洗劫。

    晆固牵着丁疏瑶、领着官兵走来,郝萌赶紧擦了擦眼泪,示意晆固把丁疏瑶带走。丁疏瑶看到晕厥的哥哥、流泪的郝萌,以及屋内的白色人影,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挣脱了官兵的手,踏着小碎步跑向屋子。郝萌在门口一愣,因为两手抱着丁莫惩,只好张开双脚撑着门,不让她过。不曾料想丁疏瑶一缩身,喊着“娘亲”,从他胯下冲出,看到眼前的场景,直挺挺的呆在那里,不知所措,继而抱着丁夫人的腿放声大哭。

    郝萌将手下的官兵分成四队,一队去周围搜索幸存的百姓,一队将刺史府收拾干净,一队寻找铁锹、火种、食物,剩下的人回上党报信。他把丁莫惩放在士兵找来的茅草上,联合几个官兵将紧抱着夫人大哭的丁疏瑶抱走,并把僵硬的夫人放了下来裹在凉席里,用门板抬进士兵挖的深坑里掩埋,插上用毛笔写着“并州刺史丁原夫人孙氏之墓”的木牌,草草了事。在这样一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别说盛装入殓,连安葬都成了一种奢侈,更别提立碑写铭、弄一个像模像样的墓穴,只有待到他日有能力再入迁丁家祖坟。

    丁莫惩渐渐苏醒,恍然如梦,看到妹妹蹲坐在旁边抽泣,双眼通红,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才发觉先前的一切都是现实,亦失声痛哭,大骂吕布。妹妹听到他的哭声和骂声,不禁回想起父亲和母亲昔日的场景,又想着十几天来的变故,先前止住的泪又如雨下。郝萌刚安葬完夫人,听到哭声,连忙带人赶来。丁莫惩看到几个人满身泥泞,手里握着铁锹,对郝萌吼道:“母亲被你们安葬在哪了!快带我去!”说罢牵着妹妹跟着摇头叹息的郝萌往一个小土堆走去。

    土堆坐落在刺史府后花园的假山上,正对着丁莫惩下棋的亭子。睹物思人,丁莫惩不由地想起父亲曾与他下棋时的场景。

    当时他连输几局,挫败感顿生,问父亲的棋技为何如此高超。父亲说,他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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