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浅从人皮里醒来的时候,听雪楼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房间里点了红烛 , 噼里啪啦的燃烧的声音一如寂寂落雪的声音 , 月浅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里蒙了一层血色 , 猩红一片。
“醒了?”
阿奴的声音传过来 , 带着比往日更加入股的妩媚吟唱的调调。
月浅动了动身子,人皮里的滑腻腥臭让她有些不能适应 , 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下的人皮已经变成了黑灰色 , 冒着汗毛的手脚上面都已经起了尸斑 , 精血也变得污浊。
她“啊”的叫了一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奴正站在床边灯架子上拨弄着灯笼里的灯芯,见到月浅惊慌的小模样,噗嗤笑了一声,而后用来拨弄灯芯的银簪子插回了自己的头上 , 赤脚下床,指着房间屏风那边告诉月浅那边儿已经备好热水了 , 让她快些洗了身子好赶路。
“我睡了多久?”
月浅转身走入屏风那边的时候 , 问了一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这一睁眼 , 她倒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就像是松动重装了一样的,格外清透。
“月娘身体弱,睡了三日。”
阿奴纤细手指微微一动 , 翘起了三根。
三日。
月浅微微错愣了一下 , 嘴巴微微动了一下 , 想说什么的,纠结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口 , 双手绞在一起拧了几下之后便转身往屏风后面的大浴桶那边走去。
浴桶里的水热气腾腾的冒着热气,月浅踩进去的时候却不觉得滚烫。
她的手指甲抠着浴桶的木壁 , 很用力很用力,眼见着手指甲劈开了 , 鲜血滚落出来染红了一池清水,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闷。
她刚才本来是想要问阿奴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沉睡整整三日醒来还一点都不觉得饥饿 , 但是现在看来,她不仅感觉不到饿 , 她还感觉不到痛了。
一入阴门,是人又不是人。
…………
月浅洗完出来,阿奴已经收拾完毕,将装着三张人皮的包袱丢到了月浅的怀中。
“走罢,车夫已经等在城门外面了。”
说着 , 她替月浅披上了大衣之后就要拉门。
包裹里装的是人皮 , 房间的地上躺着的是那三人的尸体。
一张皮里面的血肉已经化成血水面目全非,房间里已经生了苍蝇,已经腐肉为食的那种,虽说现在是数九寒冬,但是听雪楼是退房之后就立刻会有小厮去打扫。
这房间里这样的一副光景,恐怕月浅跟阿奴两人还没走出京城,就已经要被全城通缉了。
这样想着,月浅愈发觉得手里的包袱烫手得很。
来不及细想,阿奴就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扯着走出了门。
从楼上下去的时候 , 月浅跟一个肥胖的妇人擦肩,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 , 让她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顾不得阿奴还拽着自己 , 她的脚步在楼梯上停住。
扭头,瞪大眼睛锁着那已经走开的肥胖妇人 , 死死的盯着。
妇人已经走开 , 落在月浅眼中的是一道背影。
一方肥大的屁股扭来扭去毫无美感,只是月浅注意到她的腰上系着的那个明黄色的锦囊——
——那是阿姐及笄的时候月浅送给她的礼物,是用金线绣的两朵金莲。
正反面各一朵。
月浅绣工不好 , 惯会投机取巧 , 所以别的绣法没学会 , 只学会了同边绣,就是所有的针脚都是往一个方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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