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杨大人一定会网开一面,他也确实网开一面了,可正是这一种网开一面,将张大善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而生不如死那四个字,被阿冼嚼在齿尖,有两分正在将某个人抽筋碎骨的感觉,他本年龄也不大,音调本来还有两份雌雄莫辩的幼稚感,但是他现在冷下脸咬着字,也给人一种可怖之感。
顾雁飞看这情况心觉不对,下意识转头和尺素交换了一个眼神,利落的开口打断他陷入沉思中的状态,语调平平,却自有一点儿使人清醒的凉意和威严:“这话怎么说?”
这句话像是从头到脚给阿冼泼下了一盆凉水,他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睛快速的眨了两下,立刻从刚刚那种诡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到底是少年,心性不稳,有些事情铭刻在骨子里念叨久了,就容易成为心魔。他低头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抬起头来时目光里带着对顾雁飞的感激,他又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紧接着缓了语气说下去。
“张大善人一直是个乐善好施的人,看见谁落魄了都想帮一把,加上祖宗也一直在夏州,时间久了乡里乡亲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被告上公堂之后大家都不相信,纷纷去为他伸冤,可是毕竟那个花楼姑娘死了便是真的死了,一审二审三审,张大善人虽然免去了以命抵命,却还是被捉进了牢里。”
“张大善人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膝下也只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儿,就是阿悄。长大善人被关进牢里,张府一家的奴婢便没有人管教,阿悄虽然聪慧,但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没有人会听她的,她一个人,压根护不住张家的那些钱。”
阿冼的眸光里闪过一点儿黯然,虽然脸上不显什么太过于激烈的神情,但是放在桌子上的手却死死的捏在了一起,连带着骨节处泛了白都不松手。
顾雁飞看了,也不多说什么,只递过去两副竹筷,淡淡道了一句:“一边吃一边说罢。”
这个时候向顾雁飞投来感谢似的目光的,却是自从看到顾雁飞之后就没开过口的妇人了,她一直坐在阿冼旁边,紧张到整个身子都僵了,却也一点儿存在感都没有,几乎都要让顾雁飞忘记这个房间里还有这样一个人。刚刚阿冼的手紧紧攥着捏在一起的时候,她显然更加紧张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抚,直到顾雁飞递出那两副竹筷,阿冼怔怔的松了手,她才感谢似的对着顾雁飞一笑。
微微敛了眸光,顾雁飞并没有作出回应——虽然之前那些表现看上去像是个刁民,但是刚刚那一笑,里面属于母亲的那些感谢,让顾雁飞一眼也觉得心惊,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上一世她的孩子还活着,那么现如今,也该有五六岁大了罢?或许会比阿冼再矮一点儿小一点儿,但是传承了她的坚韧与执着,看上去像是一只狼崽子。
阿冼接过筷子来,似乎是这个时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菜上,毕竟是邺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菜品也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他估计有一段时间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看清桌上菜色的那一瞬间整个人似乎都愣了愣,随即咽了一口口水,从顾雁飞的方向看过去,眼珠子似乎都有点儿绿。
只是虽然看起来饿到了极致,他拿着筷子伸手的模样好似还保持着礼貌,顾雁飞吩咐小二再上几碗米饭来,香喷喷的雪白的米饭往阿冼和妇人面前一放,顾雁飞索性轻轻抬了抬下颚,微微弯眸:“慢慢吃,别着急,吃完再说也行。”
阿冼夹了菜放在米饭上,埋下头吃了两口,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往下咽下去,却似乎在那一瞬间连眼眶都红了,只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掉下眼泪来,反而是又飞快的往嘴里扒进两口饭,仿佛一口饭咽下去,把憋红眼眶的那些少年的委屈也咽下去了似的。
“别着急。”顾雁飞看他吃的太快,也担心一口噎住了也不好,特别是令羽刚刚点菜的时候肯定也没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