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道尽头,是一张花梨木的桌案,摆满了一叠叠的卷宗,睿显帝正坐在桌后,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们。
楚云侑端步上前,跪倒在地:“儿臣此去烦扰父皇担忧,实是罪无可恕。”
睿显帝紧皱眉端,他的眉心有一道深深的褶皱,想必常年都无法展眉,眼角又太过向上斜挑,脸颊又太过削瘦,更显得面容阴翳:“太子,在你眼里,有些道理是懂的,但是懂和做,到底还是两回事。”
楚昭华跪在太子侧后方,只觉得有道目光锁定在自己的身上,那是坐在上座之人的投来的目光,练功练到一定境界,其实也会对周边环境变得敏感,只要有人盯着她瞧,哪怕只是一眼,她都会有感觉,更何况那目光还充满了肃杀之气。她只是挺直了背脊不动,她和太子一样跪在下面,是跪她在名义上的舅舅,可不是跪南诏的皇帝。
“儿臣知罪。”
“你贵为一国储君,以身涉险,还成为对方借以脱身的人质,让瑞王功亏一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就这样稳如磐石,无人可以撼动?”
“儿臣不敢。”楚云侑看着自己膝前的方寸之地,不紧不慢地回答,“此时是儿臣贪功冒进,一切罪责都由儿臣一力承担。”
睿显帝静了静,又道:“你身边的女子为何人?朕还是头一回见太子带人回宫,何不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到底是何等国色天香。”
很显然,太子到底还是储君,储君犯了错,这错还不是大错,也不至于承受多大的罪责。可是一个平民女子就不同了,身为一国之君,想要捏死这样一个寻常百姓,自然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睿显帝不能用太子为瑞王出气,但是捏死楚昭华还是可行的。
楚昭华依然跪得很稳,语声也镇定而又沉着:“是。恕民女冲撞陛下。”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和睿显帝阴翳的目光对上了。睿显帝的眉间越加紧锁,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缓缓地描摹过她的明眸朱唇,终于缓缓地勾起了一丝冷笑:“很好很好--太子,看来你是不记得朕曾经对你说过的话了,看来你真的长大了,翅膀了硬了,觉得朕老了,也不敢废了你是不是?”
楚昭华不论在前一世还是现在,都被那种像瞧见一只毫不起眼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蝼蚁的眼神看过无数次,那些上位者似乎觉得只要想要她死,她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了,她正要开口还击,就见楚云侑背对着她,轻轻地摆了摆手。
楚云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回禀父皇,姑姑已经殁了,只剩下昭华一个独生爱女,这回还是她救了儿臣。”
“那个贱人不配你喊一声姑姑!自甘堕落!”睿显帝额角青筋暴起,抓起桌角的茶盅就朝下面砸了过去。
大概是睿显帝也没想好到底是砸自己的太子,还是“那个贱人的女儿”,最后谁也没砸到,正好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砖上,碎成了好几瓣,还有陶瓷脆片四处飞溅。
他一抬手,楚昭华就知道他肯定砸不准,就没有动,免得再激怒对方。只是飞溅起来的碎片无可避免,她稍微晃了下身子,正好避开,不然脸上又得多道口子。
“父皇,不论姑姑曾经做过什么错事,如今殁了,她的过错就不该由无辜的人来承担。”楚云侑在睿显帝的盛怒之下,依然毫不退让,“昭华千里迢迢从西唐赶来南诏,就是想见您一面,她一个弱女子,又逢战时动乱,本就是十分艰难的事。”
她虽然偶尔也喜欢扮弱女子,可是心里到底清楚,她命硬得就像野草,割去一茬又一茬,只要留着点根,就能成活。可是她自己可以大言不惭,换成楚云侑把这个明显跟她没有半分关系的词套在她身上,她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羞愧。
她倒是真的想要扮得更像一个弱女子,最好还能梨花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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