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她?”但见苏茗突然眉头紧皱。
我随她目光看去,才发现此刻的我们正赶上云歌代嫁。铜镜前,好命婆正细细为云歌梳着头。“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难怪苏茗那般讶异,原来我们先前见到的云歌总是低垂着头,低眉顺眼的,从不招眼,而此刻梳好妆的云歌竟是与苏梓涵眉眼别无二般,何止几分相似啊!若是云歌将眼角那颗泪痣点出,便更是平添几分楚楚动人,不就是另一个苏梓涵吗。一时间,我也险些将云歌认作了苏梓涵。
一切都顺利进行,云歌以苏梓涵的名义代其出嫁,而真正的苏梓涵则留下来成了苏云歌,继续等着他的情郎。
我以为这般便是故事的尽头,倒是不知道苏梓涵跳河一说又是从何而来,而她死后那般冲天怨气又是从何而来。可惜世事怎容人料,一切都才只是开始而已。
我看向苏茗,见她眼波流转之际,眼里流泻出几多悲伤和不舍来。我忍不住深深叹息,强挽过她背身离开。身后的枯枝木兰,大约再也等不到开的季节,再也无人赏看了。
我拉过苏茗的手拍了拍,安慰道:“走吧,你看了他那么多年,等了他那么多年,已经够了。”
我一直很好奇苏茗是什么人,明明不是苏梓涵,又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她为什么会有那块玉坠,为什么那日似梦非梦的境遇中会有她的出现,又为什么当我们身陷险境时,连于怀瑾也能力有限之事她却能带我们走出幻境。
生也有涯,死亦有涯,无知生死。
我还记得她曾经如是说过。可那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而现在,我终于算是懂了。
生死轮回,活着便有活着的期限,死也有个尽头,而她却是连自己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她说,生死有命,人死了便会入轮回,而她没有。去往人界的途中有条叫黄泉的路,走到路的尽头,再往前走,便是三途河。三途河中是血黄的忘川水,淌过忘川,那是不愿喝下孟婆汤再入轮回的唯一选择,她不愿忘。在那三途河边开着许多绯红的花儿,妖红似火,是为彼岸,亦叫那曼珠沙华。她站在那火红的花簇间,撑了把油纸伞,一等便是近百年的时光。
佛曰: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彼岸无生死,无苦痛,而她不愿去。她想看一个人,她要等一个人,可是百年过去,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苏茗,呃,我该叫你苏茗,还是云歌?”她在三途河边等一个人等了近百年,那里暗无天日,眼里见的是那忘川水里挣扎不息枯骨野魂,蛇虫遍地,耳里听的都是那河里长久不绝的哀哭鬼嚎,河上腥风钻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等过来的,等到都快忘记了那个人,等到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等谁了。她习惯了那里的黑暗,所以当她即使从那里出来后这么久了,也还是受不了日光照射,经常黑衣裹身,撑了把伞。她不是鬼,亦不再是人,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很奇怪,这样神秘又诡异的一个她,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苏茗本就是我随意取得个名字,我的本名叫云歌,随母一姓为云,单名歌,没有‘苏’字。不过,还是叫我苏茗吧,我不喜欢‘云歌’。”
我知道,‘云歌’之于她是一段痛苦的记忆,云歌已经死了,早在苏梓涵前就死掉了,如今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也不会有人再叫这个名字了。她或许真的等累了。
我有点伤心。按说我们进的是由苏梓涵生前记忆所化的幻境,理应看到的也是苏梓涵的记忆,然而我们却在这里看见了云歌生前的记忆,而苏茗的前世便是云歌,坎坷的一生。人说,同病相怜,此言不差。苏茗的记忆渐渐回来,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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