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行路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天擦黑时见到了村落,村外田地里长着青青的麦苗。
秋淼没见过越冬小麦,还问文秀为何此地人种了这么多青草。
村口有一座院落,里面是两进两出的青砖瓦房。想来是本地富户。
闵玉山叫周豹前去问主人家能否投宿,周豹领命去了。
过不多时,原来那家主人是本村的地主,见周豹亮出腰牌,报上锦衣卫名号。慌忙迎了出来。又吩咐家人宰鸡备酒,生怕怠慢了这几位官老爷。
敏玉见这家主人如此殷勤,不由得心中欢喜,觉得吃了这么多日子的苦,竟然遇上一户盛情招待的人家。
忙跟钱氏说:“今日好运气,碰上一户殷实人家,再不用吃烧糊了的栗子了。”
钱氏嫌敏玉多嘴多舌,只是微笑了一下,并不答话。
话传到秋淼的耳朵里,她年轻气盛,见敏玉如此说,不由拿手肘推推文秀,嘴边泛起冷笑:
“嫂子,听见没有。我们这几日辛辛苦苦给大家找吃的,却不小心连狗一起喂了。还是喂不熟的那种狗。”
敏玉见秋淼又出言讽刺她,才待上前抓住秋淼理论。钱氏将她轻轻一推,道:“到了别人家里也撕撕打打,仔细主人家把你撵出来喝风。”
敏玉只好作罢。但仍是剜了秋淼一眼。
秋淼却脸上带笑的哼了一声。拉着文秀的手,同女眷们一起走入这家庄院。
原来这村叫做田家庄,不过几十户一二百口子人,庄院主人名叫田得雨,今年五十多岁,世代在此耕读。
这村里的良田,十之五六都归他所有。
他家中有两房妻妾,养了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已娶了媳妇,还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未曾婚配。
田得雨叫自己的小妾李氏,同一个儿媳妇去杀鸡宰鱼整治菜蔬去了。又忙叫另一个儿媳妇同自己的女儿去给锦衣卫们收拾客房。
锦衣卫们都被请进田家的厅堂吃酒,衙役们在后厨吃喝。
梅家女眷们都被赶进柴房歇脚。
她们行了一天的路,此刻饿的腹中擂鼓。从透风撒气的柴房门缝一会儿瞧见田家的儿媳妇端着一大盆飘着热气黄澄澄的炖鸡走过去,一会儿瞧见李氏端着一大盆香味儿四溢的炖鱼走过去。
天寒地冻,没有什么菜蔬。可是田家还是端出了豆芽豆腐汤,醋溜白菜,炒萝卜丝,蒜苗炒鸡蛋这样的青菜。
还有切成块的亮晶晶颤巍巍的猪头肉冻,一大盘一大盘刚刚蒸好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秋淼扒在门边看了半天,口水不停得往肚子里咽。
她转身想找文秀说话。却看见文秀晃亮了火折子,在柴房里四处寻找什么。
柴房的木头门柱上,有一盏油灯,文秀踮脚瞧了瞧,所幸里面还有些灯油。于是将火折子凑过去,将这一豆灯火点着了。
就着昏暗的灯光,文秀看了看柴房里,所幸地方还算宽敞。
她在地上铺了两层干草,直接躺下了——难得有一天不用出去四处找吃的喂周围这么多张嘴!
连日来的疲劳仿佛一起袭来,之前这么多天自己到底是靠什么才撑住的啊。文秀自嘲地想。她觉得自己的骨头缝都在酸疼。
梅家女眷们也躺的躺,坐的坐,瘫了一地。
秋淼在文秀身边躺下,凑在文秀耳边说:“嫂子,我瞧见这家人做了好多好吃的。你怎么直接就躺下了,也不起来看看。”
文秀懒懒地道:“我累了。反正那些好吃好喝也不是伺候我们的。说起来好多天都没在有屋顶的地方睡过觉了。虽然这柴房四处漏风,倒是比在野地里露宿强多了。”
秋淼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嫂子,你就不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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