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常做噩梦。
“少用幻术。”杜陵梦曾道,“解药嗑多了,心神不宁。还有,你心里有事吧。”
“嗯。”东篱迷糊地睁开眼,站起身向前走去。
面前站了两个人。
父亲和母亲。
刹那的恍然,一切交织。
父亲点了点头,招手叫他过来。母亲只是微笑着。东篱极少看见过他们这样,或者说,他从前几乎见不到他们。
回来了吗?
怕。怕又失去。
东篱迟疑片刻,上前抓住母亲的手,紧紧拥住她。
“东篱,别哭。”
宁可是欺骗也不要离开啊。
这乱世,那么多人和东篱一般,只剩下一个人了。
母亲的面容模糊了,光一般抓不住地走了。在回头时,身后的父亲不见了。
“爹!娘”
只剩下一个人了。
是梦啊。
睁开眼时,他觉得额前碎发湿漉漉的,粘着冷汗。江箬坐在面前盯着他。见东篱醒了,江箬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你病了。”
“怎么会。”东篱慢慢站起来,“我又不是你,可好着呢。”
“婆罗!”文茵从门外探出头,“念岚他叫我阿叔!我是哥哥好嘛!你快管管他呀。”
念儿还管杜陵梦叫爷爷呢。东篱冲着文茵笑了一下,打个哈欠就去把外衣裤穿上。刚打算出门,江箬在身后道:“喂。”
“干嘛?”
“今天去拜见羊侃将军,你头发梳成这样,想被轰出来?”
江箬,你以为老子也是小太爷啊?
话是这样说,东篱被摁在铜鉴前的时候,还是听天由命了。
“今后别披头散发的。”江箬用篦把东篱的散发拢起来,“若是自己不会梳发髻,便来找我。”
“我从小无父无母一般,这些谁来教我呀。”东篱居然还笑得出来。
“刚才做噩梦了?”江箬倾身拿过簪子。
“嗯。”
中午的时候,他们三人去往宫城。经过朱雀航,江箬就下了马。东篱跟在后面,觉得奇怪,但也把叉烧拴在一边。
文茵跑了过来,跟东篱并排走着:“师兄,今天难得清爽。”
“师妹,你也是啊。”
“滚!”
羊侃在台城驻防,作最后的安排,太子对他很是倚重。看到这城墙即将被血雨腥风笼罩,大梁风雨飘摇。
江箬还是一身黛色,走在最前面。入宫城时侍卫检查牌符,东篱把崔令君上次给的牌符拿出来亮了一下,那人便放他进去了。
“朱异这两天称病卧床,不在朝中。”江箬轻声道,“一会见了羊将军,你便说是涨海人士。”
涨海即是南海。东篱点头,回身问文茵:“你伯父呢?”
“在三山口吧。”文茵道,“若不是他拖着侯景,建康已经城门大开了。”
行直东华门,东宫的宦官已经在外候着。进入内殿,东篱见太子萧纲在读着军报,而立在一旁的老将军,就是羊侃。
羊侃算是江箬和东篱的老师。当年他教授兵法,东篱也一起旁听,差点没被老人家撵出去。敢在羊将军面前说“所困之军若不降当坑杀”这样的话的,也只有东篱了。
东篱知道此时为何江箬要来此地。现在他们能做到最大的努力,就是守住建康城,挫败侯景。这样一来,宏图大业才能展开。不然,所谓太平从何说起?
江箬与法生从来不是真心要反,那只是下下策。只要天下安宁,便是极好。
一番行礼后,江箬问:“恩师,侯景军队现在情况怎样?”
“三山口破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