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夏将尽，连日来雷雨阵阵。龙凉殿回龙家置办贺礼，白青遥也远归蓬莱打理事务。柳如冰索性也打发了柳丹青回溪客楼准备萧仁风和白清泠大婚的贺礼。叶木纷繁，每每见到都想起那日紫藤树下的白清泠，索性命人砍去。北辰殿失了花木装点，更显得萧索冷清，夜幕时分甚至有些幽寂骇人。

    这些日子以来，柳如冰要么待在祭坛，要么独自跑去地牢。每一次从地牢出来总是面色苍白的模样。蓝翎不敢多问，悄悄写了信给柳丹青。

    这一日傍晚时分，晚照残红。柳如冰从榻上翻身吐了一口血出来，旋即从梦中醒来。披了件袍子便急冲冲朝着洛神殿去了。

    白清泠在院中弹胡琴，一群黑色的乌鸦朝着夕阳的方向飞去，低低地掠过洛神殿的上空。白清泠美目微凝，朝着晚霞的方向望去，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柳如冰。面色如纸，整个人消瘦地不成体统。白清泠心下一紧，不自觉走了去搭上了她的脉搏。

    半晌眉头紧簇地问道，“你不要命了？”

    “你能帮帮我吗？”柳如冰轻轻把白清泠的手拂下。

    白清泠有些恼，眉头紧簇，将柳如冰拉进房里。脚腕银铃声色悦耳。发丝滑过，柳如冰闻到她身上淡淡龙涎香的味道，是夜里只觉安宁。

    将柳如冰扶到榻上，灯下近了，白清泠看到了柳如冰胸口渗在黑色袍子上的血。不容分说地褪了柳如冰的袍子。面色愠怒道，“你用心头血祭了四大神兽，是卜什么？你什么修行自己心里没数吗？如此卜卦是你能受得起的吗？”说着自顾自地为柳如冰疗伤。

    柳如冰看到白清泠掌心传出幽蓝色的真气，轻轻拨开了，“雷泽异动，我想卜卦地魔。”

    白清泠有些不悦，“真气而已，不会把你怎样。不信我，何故来找我？”心下里有些失落，从前方山银杏树下，这丫头性子强又何曾少受伤，倒不曾想过今日里会不让他疗伤。

    柳如冰短暂沉默，开口道，“你很像一个人。哪里都像。”

    听了这话，白清泠又恢复了一副轻佻邪媚的样子，眯着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柳如冰，“哦，像谁？”

    柳如冰停了半晌，自言自语一般答道，“梦中人。”

    白清泠眼眸微凝，“你喜欢的人？”

    “是吧。”柳如冰思索着答道，“只是他不同于别人，从不告我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何为正道。他只问我是否喜欢。”说着说着轻轻笑出声来，“可惜只是梦中人。可能是心下里希望无论自己错对，身边总有人陪。谁又不是呢？梦中人，无处可寻。”

    白清泠听罢自顾自去那边的柜子里取药，“如果有天遇到了这位梦中人你希望是如何的场景？”

    “我不在乎什么场景，无论是繁花似锦还是沙尘四起，我只希望他能同我相认。”那句他能同我相认，柳如冰说得一字一顿。

    白清泠一怔，仍旧埋头在柜子里翻找，“无论他所为错对，你可愿相陪？”白清泠停下了动作，等她回答，空气忽然宁静，夜色凉透纱窗，除了院内蝉鸣再无其他。

    柳如冰沉默半晌沉沉开口，“可愿共赴死。”

    白清泠打开兽烟炉，续上香。走过来递给柳如冰一粒暗红色的药丸，眉眼带笑，“若要我帮你，先将这药服下。”

    柳如冰接过来，“这是什么？”

    “诛心莲。”白清泠答道。

    “白家的诛心莲，辅以忘川水服下，从此无情无爱。辅以忆川水服下，便只留下回忆里痛苦难过的时刻。直接咽下，可活七日璀璨如莲，七日后魂飞魄散不可复生。”柳如冰端详着言语道，语罢抬头，“你要我怎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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