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7. 一沤(第2/5页)  江湖病人:妖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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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不过一介武夫,寻常总不受同列待见。其口里多称我名望清重,愿以结交;腹中常斥我不通人情,避之不及。然则那帮巨猾狗类岂会知晓,我主明目达聪,慧心识珠,无寒素不可甄拔,无滞屈不可振兴;待我款诚,兄弟相称,委我信重,千钧以任。如此恩遇,宛若再生。”

    言罢稍顿,楚斗贞缓往口内送了一大勺肥白滑爽的西施乳,吧唧吧唧细细一品,眼目微阖,尚未思忖周全,已然启唇再道:“我这一生,于公,虽未封狼居胥,熏灼天下,然则到底先君主之忧而忧,寂寂有为,当仁不让,单论眼下一事,若能相意而成,可分四海之功以一杯,可助万岁之基以一砾。于私,家宅平安,妻妾温婉,事上接下,一团和气;而今半百,老来得子,更是享了我上半辈子从未敢想的天伦乐事……”

    言及儿孙,楚斗贞音调渐低,话头陡转,啧啧两回,连连叹惋,“眼下,楚某是享过了非分之福,皇裔却横遭了无妄之灾……也亏得……亏得国主含容姑息,时至今日,尚还为楚某子孙多作设想打算。如此……如此这般,楚某实感……有忝知交,愧承鸿沐……今番不论好死赖活,全依国主而定,但求功过两清——齐肩断手齐股断腿又如何?熏聋灌哑挖眼割舌又如何?只当拆骨作烛、撒血染帜罢了。行刑当中,若是楚某皱一下眉,呼一回痛,都算不得个血性汉子!都对不起老子这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的彪彪姓氏!”

    显然,此时的楚斗贞完全料不到受刑后的自己,将如何在床榻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羁留尘世二十年;亦想不到于苦楚中、于黑暗中、于死寂中,自己当是怎样身不由己反复思量起那些个地穴亡魂跟后廷怨灵,一刻一刻捱延着欲求速死度日如年;更加无从捉摸的是,往后的自己终是日日悔恨忠义之下,时时分别功过之间,再也没了吃断头饭时候的激昂慷慨十分笃定。

    然则,此皆后话,暂略不详,只能说狱中酒是真真好酒,但凡能教人稀里糊涂的物什,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接当时,楚斗贞豪言一放,明眼瞧着一旁古云初筛糠一般抖得比先前愈发厉害了。容约摇了摇眉,满面无可奈何情态,候个一刻,深纳口气,无甚聊赖间,一提长箸便将桌上老汁鸡脯肉卸了,胸骨剖了,探头一瞧,见内里齐齐整整摆着一只鸡雏一只菜鸽一只鹌鹑,尚有数十鸡鸭鸽卵连同专消肉积的山植杂置其间,将那老鸡肚内填的满满当当,真真算的上“儿孙满膛”。

    “若非‘有子’,若非‘有愧’,楚兄那般直来直去性子,安能教人缚了手脚任由小子们往他鼻头上堆狗屎?”

    念头一发,容约不禁轻叹,缓上前夹了粒最小的禽蛋,往口内一递,齿牙往复摩个两回,心下暗叹一声“好滋味”,后又单取一箸,依着大小前后串了六七枚鸟卵于筷上,孩童一般于掌间旋来倒去,权当是黄连树下弄琴,苦地自生出些乐趣来。

    酒足饭饱,一通酣眠。

    第二日方卯时,古云渥的步辇已是由四名守宫将领稳稳抬到了牢门前。诸人对视,俱是无言。此刻最为不间不界恨不能遁地藏身的,当属系在狱中的楚斗贞了——当着先前下属的面,籍着眼下国主的口,抹眼便要坐实自己大行崩背、败德殄义之恶名。亏得昨儿个还大言不惭指点江山,现今酒醒了,梦过了,这一心为国为民为忠为义的铁血汉子,却得眼睁睁瞧着一盆最臭最腥除不掉擦不净的脏水劈头浇个满身,自己还得有苦难言的俯首认罪“是是是”,心里念的唯有六月酷暑的百草穿孝“冤冤冤”。

    诸人寂然候个袋烟功夫,期间听古云渥咳了五回,叹了八次,这方等到了为一内卫首领押解而来的应氏。

    应氏瞧瞧眼前阵仗,心下有愧,未哭未闹,只强拧了脖颈,冲古云渥虚虚言道:“我便伸与你脖子,你且命人一刀斩下便是,何必整些个有的没的,专为勒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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