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表妹,来给他送晚饭的。”我坐在徐志康的位置上,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严先生望了望自己面前的饭盒,再看了看我放在桌上的食盒,低声道:“大少爷就是稀罕啊,上个课还有人送饭。”
我在位置上等了约莫半小时,有推门声响起,徐志康身着一件灰色布衣大褂走入,身后还跟着三两个女学生,严先生急忙抬起头放下筷子。
“徐先生好生敬业,这一碟坛子肉和酒凝金腿都等得凉嗖了。”我调侃道。
徐志康开始有些诧异的脸上露出笑容,“你是特意来给我送这饭菜的?”
“嗯。”我点点头,随即指了指桌上已然打开的食盒,“不过我见先生实在是忙,怕浪费了这两道美食,于是就赠予严先生享用了。”
徐志康向严先生的桌上望去,那已然被消灭干净的几个盘中,果真是有徐家的餐盘,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
严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徐先生,改日换我请你。”
徐志康礼貌地回应:“严先生不必客气,既然是我家表妹请你享用的,那就是我的意思。”
严先生道了谢,收拾好餐具去池子边清洗。
“表妹?”身后几个女学生开始嘀咕。
“思思说的那个未婚妻?”
“就是她啊……”
“是蛮有气质的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尽入徐志康的耳,他转过身来,微笑道:“同学们,不好意思,今日有些晚了,你们的疑问等我下次来再解答。”
那几个女学生乖巧地跟徐志康道别关门离开,而后齐刷刷的躲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
徐志康推了推眼镜,向我走了来,“讲了一下午的课,现在觉得饥饿难耐,表妹既已将我的饭菜赠予了他人,也该请我一顿以示补偿啊。”
我眼珠转动,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请教先生。”
“哦?”徐志康偏过头来,见我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心中明白了几分,“原来有个最难缠的学生在这等着我呢。”
徐志康已然看穿一切,这个表妹还真不是“贤良淑德”一类的,先是做主将自己丰盛的菜饭给了严先生,而后又在此时提出问题要他解答,显然是因为自己迟迟未来,别有一番整蛊的意味。
莫非,是吃醋了?
徐志康想到这,心中有一丝甜,“赵同学,请问吧。”
我一边取出纸和笔,一边说道:“这些日子在临摹一幅《旦夕帖》,王羲之的书法如行云流水,我试着模仿其飘逸的感觉,却总是做不到一般精妙。”
我在纸上写上“旦夕都邑动静清和”,抬起眼看向他,等待徐志康的评价和指导。
徐志康站到我身后,目光流转在宣纸上那几个字,反复琢磨着其间所缺乏的一点感觉。
“王羲之的书法以儒家的中庸之道为基础,你的这几个字极尽模仿其不拘一格的狂草,张扬有余含蓄不足。”
徐志康娓娓道来,我仔细听着,颇有一番道理,试着按他所说收敛锋芒再接下半句,墨水点在宣纸上又提起笔,仍旧不知该如何下笔。徐志康俯下身来,轻轻握住我的右手,笔间墨在他的引导下游刃有余,洋洋洒洒间那句“想足下使还”跃然于纸上。
他的气息就拂在我耳边,身上的檀木味道十分好闻,我不禁想起姥姥曾说过的,那年姥爷教她读书认字,是她心动伊始。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的一生太短,转瞬即逝的美好只能回味,姥姥说,若是遇到这样一个令你心动的人,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我轻轻抬头,徐志康的脸就在眼前,如同王羲之的字一般,潇洒而又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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