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她和他(1)(第1/3页)  如不出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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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一个午夜,在浓郁深透的春的气息中,钱晓星从睡梦中惊醒。他半睁着眼,下意识摸了摸左边。当意识到妻子不在时,他清醒了。他向右侧了侧身,没拧开床头灯,而是让自己沉没于黑暗中,脑中回播着那个奇怪的梦。

    梦总易遗忘。到了天亮,就像晨露遇见阳光,梦就悄然消逝了。梦过无痕,记不清的、被忽略的梦,常常是重要提示,常常也仅是无关紧要的梦而已。

    钱晓星此时已无睡意。他换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地躺在床上,继续回味那梦。梦境中,他独自一人,立于一间黑屋内,面对着一堵不明物质砌成的奇怪墙。他能看到墙外之物,而外面明亮眩目的白光却止步于墙面,射不进来一丝一毫。屋内弥漫着潮湿的、夹杂着生石灰的气味。这像一堵奇怪的隐墙,隔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墙外光明,鸟语花香,墙内漆黑,死神游荡。漆黑与明亮,禁闭与开放,僵死的空间与灵动的清风,只隔着这墙。钱晓星无比窒息,想寻门而出,却找不到门在何处。他四处摸索,墙面光滑如镜。他能感到手指划过墙面留下痕迹,但看不到墙上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应是惊恐、变形的。他想呼救,声音嘶哑低沉,丝毫传不出墙体之外。这是一堵单向墙,在里面能听见外面的声,看见外面的光。这时,一只红嘴的黑色大鸟,在墙外从天而降,一边扑楞着翅膀撞着墙,一边像啄木鸟一样啄着墙。大鸟雄壮有力,啄击之声如钻,很猛烈很锐利。那墙虽厚实坚固,但已如冰层出现细丝裂纹,可能随时像钢化玻璃一样破碎,铁一般的黑屋也随时垮塌。在一阵阵猛烈的鸟的撞击中,他热血涌动,丹田之气升腾膨胀。临界点降临,他的身体和囚禁他的墙仿佛发生了共振,瞬间炸裂。一股浓郁透彻的春的气息,伴着鸟语花香,像瀑布一般倾倒进来,将他浇了个透。他醒了。

    睁着的眼睛,此时已适应黑暗了。他坐起身,一抬头就看到墙上挂着妻子柳栀的大幅写真。画面黯淡,但她的面容是白的,而且眼睛里笑意盈盈的波,他能感觉得到。他觉得身体的血液没完全停歇下来,脐下丹田如火灼般发热。于是他下床,脚摸索到人字拖鞋,去找水喝。卧室的门没有关,他径直走向客厅,在沙发边倒了杯水,两大口一饮而尽。咕咚咕咚的咽水声,仿佛来自深邃的滴水山洞。他又倒了半杯水,搁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自己坐躺在沙发上,借着透明黑暗中的微光,东看看,西看看,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儿呆。

    这是一套位于四楼的三室二厅的花园洋房。客厅的南边是全景落地窗,装了整面的百叶窗。月光从百叶缝中流了进来。它不是垂直地流泄,而是有些弯曲,带着一层层白色烟雾,静静地飘泄着,宛若穿海魂衫的少女在轻舞。挂在墙上的圆形石英钟,在月光的氤氲中嗒嗒响着。它敲击出的,反而是一种静谧。

    钱晓星身下的布沙发,是闫明智、伍二八几个大学死党送的。沙发旁边,亭亭立着一盏落地台灯。面前茶几上,放着一包抽纸,一个方型烟缸,两个高矮不等的玻璃瓶。矮的养着吊兰,高瓶里插着几枝红玫瑰。对面墙边,放着矮长的电视柜,中间是液晶电视,下面的小圆点指示灯一直在黑色中瞪着红眼。倒是无线路由器上的小圆点灯,闪烁着绿光,仿佛在暗中鼓励着什么。电视柜的一头是一盏台灯,另一头是一个几十公分高的细腰景泰蓝。

    那些伴随月光的白色烟雾,在他的恍惚中,最终都回流到了茶几上的高瓶子里,像一缕幽魂。忽远忽近的秒针嗒嗒声,仿佛来自那个景泰蓝,也仿佛有人在山洞里来回走动发出空旷的回响。他的那个烟缸,平时用得很少,只有来了朋友,他们才在客厅抽烟。散发的烟,也会被高个玻璃瓶吸收。

    这个沙发,无论躺着还是坐着,都很舒服。真难为闫明智他们想得周到。闫明智曾别有意味地对他说,你们结婚沙发别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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