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扬不禁回想起前天在小树林发生的事。

    和肖正扬同在一个工厂上班的也曾受过初中教育的比肖正扬小一岁的村头朱婶家的二女儿夏宛琴将肖正扬约了出来，两人在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小树林见面，夏宛琴还给这个平常几乎没人来的小树林起了一个诗意的名字：悠扬琴音。

    夏宛琴穿着一身修身的棉裙，胸口还绣着一朵荷花，扎着一束高高的马尾，整个人洋溢着冬日里暖阳的气息。

    肖正扬却满腹心思赴了约，因为夏宛琴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马根娣替他做了一门亲事。

    夏宛琴焦急地望向一处，好不容易肖正扬耷拉着脑袋出现在夏宛琴那因为彻夜难眠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

    夏宛琴迎上去，抓住肖正扬的胳膊，丝毫不顾女人家的矜持，哑着嗓子问道：“正扬，阿姨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要入赘到林家，跟那个从未谋面的姑娘成亲？”

    肖正扬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满脸愁容站在那里。

    夏宛琴不敢相信地放下双手，摇着头道：“正扬，我们是受过教育的人，现在不是旧社会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统统都不存在了，难道，难道你真的愿意这一辈子就那样了？做个上门女婿，看人家的脸色？”

    “我没有办法，宛琴，我没有办法，我妈年纪大了，我弟弟又到了成家的年纪，我得”

    “你得靠林家帮衬你妈和你弟，是不是？！那么你的人生呢？你的梦想呢？也统统不要了吗？”夏宛琴起先瞪着双眼，说着说着好似没了底气，近乎哀求道：“我呢？连我都不要了吗？”

    肖正扬嘴唇哆嗦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在压抑自己的痛苦。

    “宛琴，我爸去世的早，我妈太苦了，养大我们兄弟好几个，其他的弟弟去了城里都不愿意再跟家里有瓜葛，现在我妈跟正玉就只能依靠我了。”

    “所以你决定了？考虑得很清楚了？你凭什么就认定你去了林家，你妈和你弟就能过上好日子？你过去，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你肖正扬从此以后不再是姓肖，而是姓林，你是林正扬，不是肖正扬！你拿什么来救济他们肖家？”

    “林家答应的，只要我入赘他们家，我妈和我弟的一生都不用我担心，他们会安排一切。”

    “迂腐！真是可笑！哈哈，我还以为，我夏宛琴爱上的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斗志c不受传统束缚的新时代男性，没想到，没想到啊”夏宛琴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着。

    肖正扬伸出手，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停在半空，又放了下来。

    夏宛琴抬起头，红着眼眶，眼神坚定地：“肖正扬，你若是个男人，你若真的爱我，好，我替你做决定，这周六晚上六点，我们在这里见面，我们一起去南方，那里发展机遇多我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你，只要你跟我走！”一口气说完，立即转身跑开。

    肖正扬望着夏宛琴快速消失的身影，表情痛苦不已。

    思绪回到现实，烛光越来越微弱，肖正扬用一根断了一头的筷子将蜡烛芯拨了拨，左手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同样夜不能眠的还有夏宛琴。她手里捧着一本普希金的诗集，眼睛盯着那一段让她无限感触的诗句发呆：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

    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

    我也不想你再难过悲伤

    朱大婶正在厨房洗着碗筷，而家里最小的弟弟和妹妹正在厨房追逐嬉闹着。

    “别在这碍事，你们去姐姐房里看看她在做什么，也不过来帮我的忙。”

    “好。”稚气的童声不约而同响起。

    两个娃跑到夏宛琴的房间，二话不说，直接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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