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容被副官载到了梨园。她早就想说了，戏园子就一定要叫“梨园”？一路上都在睡觉，副官半句话也没套出来，此时见张容愣怔地仰头站在戏园门口大量牌匾，他没好气道：“张小姐连戏园子都没进过？愣着做什么？呆会儿戏开场了，你就进不去了。”

    寻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副官点了几样蔬果甜点。张容原本怏怏的，但一见食物就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她到长沙不过两日，吃过最好又合胃口的只是张启山的一碗面，此时见了美味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就要伸手来拿。却有如浪般的掌声蓦然传来，吓张容一跳。

    张容左顾右盼，四周坐满了听客，此时一个个眼神狂热，满脸红晕，跟怀春少女似的。不知何时，气派的戏台上一道纤细身影袅娜地走起了步。

    “ 大王何必悲叹？自古道：军家胜败，古之常理”虞姬悠悠唱道，台下的人霎时静了下来，连喝茶的都轻轻将茶杯搁下。

    张容真心不懂戏剧，她顶多知道生旦净末。但看其他人如痴如醉，连副官也不自觉地轻轻哼起了调子，想来二月红是真有本事的。张容突然有些遗憾自己听不懂戏，平白错过一次享受。

    等一曲终了，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叫好。张容捂住耳朵，对副官做口型，“走吧？”

    副官摇摇头，等一旁稍静些，道：“我要去见二爷，你回车上等我吧。”

    张容正要答好，有一神态风流的红衫男子负手踱步过来，眉眼含笑更添柔美。“我心急，就先来看看张副官了。”他声音柔滑如缎，净是寻常男人所没有的风情。

    副官忙拱手，“二爷，佛爷有要事处理，我便厚着脸皮来蹭了一场戏。”

    张容早猜到这人是二月红，忍不住瞧他两眼，果真一副好相貌。

    二月红作势扶起副官，笑道：“张副官肯来，是给我面子哩。”他又转头看向张容，颔首问道：“这位莫不是副官的”

    “二爷误会了，张小姐是佛爷的客人。”副官解释道。

    二月红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他还欲说什么，就听有道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二爷！走，咱们喝茶去！”

    张容扭头去看，一个带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从戏院外挤开众人冲了过来——齐铁嘴。

    等齐铁嘴挤到三人面前，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方才看清张容和副官。“哟，你们也在啊。”齐铁嘴吃惊道。

    “八爷，您该换副眼镜了。”张副官面无表情地开口。他一直瞧不上齐铁嘴这个算子，在他看来，齐铁嘴只是个胆小惜命的江湖骗子，不过是投生得好，占了个八爷名头。

    二月红面上仍是如沐春风，“八爷好雅兴，不过我与春明楼的眉姑娘约好了”

    在遇上丫头前，二月红十足十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张副官说还要带张容四处逛逛，就告了辞，齐铁嘴还留在那儿，力邀二月红陪他饮茶。张容走出了院子，仍听得见二月红的笑语，“八爷，你是不知姑娘家的意趣，可比茶水有味得多。”

    张容在成衣店买了几套衣服，张副官坐在车上等她。张容买完从铺子里出来，见道路前面人群比刚才密得多，张副官手握方向盘，指头敲在上面。

    “怎么了？”张容问。

    “二爷救了个姑娘，债主漫天要价。”副官漫不经心道。

    “揍那个债主呀，”张容唯恐天下不乱，“九门中人，上下一心。”

    副官瞟她一眼，凉凉道：“凭您这张嘴，居然能在佛爷身边呆这么久，真是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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