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就是如此,惠姑,你是赌不赢我的,收手罢,或许还不至于一败涂地。”
莲公子两手交握着,叠在桌上,慵懒地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惠姑,烛火摇曳下,他的下半边脸映着桌帷的繁复花样,看起来颇魅惑难辨。
惠姑听了他的一番述说,只是怔了一下,只是她素来胆子大,对他的诱法威胁毫不在乎,好胜的心也被挑起,她不顾韩常的阻拦,不服输地回道,
“现在说谁输谁赢还为时尚早,如果他们一走了之,这样你我一时半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莲公子倒像早知道惠姑会这么说,他举着牙箸,在面前的碗里挑挑拣拣了半天,才夹起一块褚红色的红烧肉片先细细看了片刻,才放在口里,嚼碎了吞下去。
他的喉口刻意地上下动着,唇上染着汤汁,如同剥了壳的荔枝一样光润布着水渍,让人不由得联想那唇是否也一样香甜。
说起来,莲公子虽然已经年纪不轻,但保养得甚好,容貌清俊,偏偏生了一对勾人的桃花眼,初见时或许不如尤瑞郎惊艳,但时日愈久愈显出别有的风情,多年的积淀,更添醇厚味道。
这是莲公子第一次在两人面前进食,惠姑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模样所吸引,连一贯颇不解风情的韩常也顿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莲公子。
莲公子却好像没有发现两人的样子,依然自顾自地盯着筷子尖端的水晶鹅片,看来正欲将刚刚的动作重复一边,惠姑哑然,不知所措。
所幸韩常也只是短暂地被吸引,对于不近男色的他,还是眼前宴席上的东西跟让他感兴趣些,他看准了盘里的菜肴,快手上一动,“铮”的一声,汤汁直溅到莲公子眼前,而圆滚滚的狮子头也在惠姑面前打了个滚,直溜溜地翻下桌去。
惠姑脸上憋得青紫,正在想着该怎么整整韩常,莲公子却被这个小意外一惊,也觉得有些不妥,放下了筷子,压在腕下,一副平日的淡然样子笑道,
“…习惯了…小倌馆的人…这些东西总是要学的,不如,我让人送汤匙上来吧。”
莲公子的神情有了些奇妙的改变,粗粗看去似乎只是不悦,但其实他已经几乎无法容忍地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连手肘都在不住碰着桌沿。
不过这怒火却不是冲韩常的无理来的,他死死看着眼前的那一盘白斩鹅肉,似乎不相信自己刚刚吃下了,而且还是用那样自己不耻的方式,莲公子终是忍不住,他青白着脸道,
“…你可知道,为什么那两人走不远吗?”
惠姑还在想着和韩常拌嘴,韩常不好意思地讪笑着,两人都没想到莲公子变化得如此之快,一时反应不过来,都傻傻地看向莲公子,这样的注目,只会让他的怒意愈盛,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开口便说,
“…小倌馆里有一种处置人的法子,最是歹毒,用了这种法子,留下的就是一辈子的残疾。”
韩常不知道他这样说的意味所在,想了想,随口答道,
“是黔刑吗?砍去人的双手双足?”
莲公子冷冷一笑,舞着牙箸,并排着摆在碗沿上说,
“黔刑?我却没有越过律法的胆子,用这种法子,身上不会少些什么,却比少了东西更加痛苦。”
惠姑被他身上毫不掩饰的肃杀气息吓到了,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她天性不服软,鼓足勇气问道,
“难道你下了毒?”
莲公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瞳孔微张,嘴角牵着,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何需下毒…你知道,小倌最恨最爱的是什么吗?”
韩常无法介入两人的谈话,觉得席上沉闷,这毕竟也是中秋宴席,韩常四处看了一番,房间大且华美,却只在一处点着灯,空荡荡的惹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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