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路远，我们去得晚些，所以一到那儿就见一长溜的人挨个恭敬地排在那儿。这是一所很平常的农村院子，除了显得干净c朴实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前来拜访的人，有的人脸色枯槁c缩首躬腰，陪同之人一脸焦急c忧虑，不用问是来看病求医；有的人穿着整齐c扎眼，满面红光，眼神炯炯，陪同之人一脸谄媚，不用问就知是些科长c局长c经理c主任之类的干部前来叩问前程；有的是一对青年夫妇，面露着焦急，不用问就知是关于子女生育问题。

    察言观色，看他们的面貌表情，再根据他们的年龄和服装c言语c举止就能猜出他们的职业，然后稍微具有丰富的社会知识和心理学以及联想能力，就能推测出他们来的目的，何须用扶乩来预测，我就能把我们要问的问题说个八九不离十。

    我对这些形形色色的人对那扶乩之人如此恭敬若神明感到好笑。忽而我又想到，他们何尝是不明白，也许就象我和吴有为一样，只不过是在别无办法的情况下寻求一种希望来支撑自己罢了。

    好不容易轮到我们，我和吴有为小心地走进去。略显昏暗的屋子里一个人坐在八仙桌边，他的面孔罩在缭绕的香烟之中，显得有些仙气。他有快四十的年纪，面色清瘦，眉毛极黑，双目有神，一看就知是极精明之人，能从你的一举一动上洞穿一切。

    那汉子看了我们两人一会，就盯着我问，有事求我的可是你。

    吴有为立刻惊奇地问他，先生怎么知道。那男人道，你们两人都非寻常之辈，我也不瞒你们，这位先生面露疲惫之色，举止无力，双目无神，分明有事困挠在心，久难摆脱。如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先生必是问婚姻之事。

    吴有为脸上惊奇之色更浓了，脱口而道，先生真神了。那男人面露得意色，摆出一付道行高深c深藏不露的架式。

    其实我并没有觉出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些事以我的水平，也很容易就推测出，我为了写小说，下功夫研究过江湖秘术c江湖揭秘以及奇门遁甲之术c周易预测c梅花神数之类的书，只不过是用阴阳五行来分析c推测人事而已，再加上走江湖者拿手的急打慢千之类的窍门儿，准会把人弄得云里雾里。其实一般水平的算命c看相者，都以观察得出的结果，加之奉承和套出的情况。就象农村中的神婆c神汉之类，你什么也别说话，任由他说，你便会听到他(她)说的话中十句有三四句对，说对的事情也只是些大通套的事情，而这种猜测水平，一般人稍加点拨就能达到。

    吴有为读诗读得太多，对江湖之事没兴趣研究，所以他很容易就让那男人顺势引着说出了困挠我的那只手的事情。吴有为问那男人有何破解之法，那男人说这事挺麻烦，需要问赤脚大仙。吴有为问他怎样问赤脚大仙。那男人笑了笑，就走到一个沙盘前做了几个练气功的架式，然后恭敬地上香磕头，然后在沙盘前盘坐入定，口中念念有词，手中却握着一只毛笔，在沙盘上好像不自主地划出一些除他之外谁也看不懂的字符。末了，那男人告诉我们说，我得罪了东南方位的一位调皮鬼，到夜晚这调皮鬼就会到我梦里来吓唬我，只要在门两边挂上赤脚大仙施过法的符就没事了。

    我们放下了五十元钱，接过一包用红纸封着的符走出了那间屋子。我看见前来寻找出路的人们仍旧络绎不绝，他们和我们一样，在正午的阳光中影子几乎缩到没有，蜷在每人的脚下，就象一只可怜兮兮的乌龟，或老实地趴着，或者缓慢地移动，像一个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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