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天蓝色的纱布被用剑割了下来。

    纱布是用天山冰蚕的丝纺成，那纱布的天蓝色是用远洋的进口染料染上的。

    整块纱布，四四方方，不是很大，只有两只手那么宽。这是柳无双从她身上那件天蓝色的蝶衣长裙的裙角上割下来的。

    柳无双的这一动作令坐在她身旁的赵启元的眼睛瞪得像两颗快要破裂掉孵出小鸡的鸡蛋。

    赵启元绝没有想到，像她，像柳无双这样的绝世美人，竟然会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上那漂亮又名贵的衣裙。

    柳无双斜瞟了一眼赵启元，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她坐下，擦剑。

    用那块名贵的天蓝色纱布，擦着一把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铁剑。

    那是她自己的剑，柳姑娘的剑。

    看到她的这一举动，赵启元的脸色恢复了平淡。他开口问道：“你很爱惜自己的剑？”

    笑声。

    回答他的是柳无双的笑声。笑声很轻，笑的时候，她还微微的摇了摇头。

    她擦剑的动作更轻。

    赵启元也笑了，不喜爱惜自己小孩的大人他是见过几个，但不爱惜自己剑的剑客，他倒是头一次见到。

    他又问：“竟然你说你不爱惜自己的剑，你干嘛还有那么小心翼翼的去擦拭它？”

    笑声。

    笑声依旧，只是这次笑声藏在了柳无双的言语之中。

    她回答：“我讨厌血腥味。”

    剑上有血。

    那个胖男人的血，染在她剑上的血，正在被她用手中的那块纱布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擦掉。

    柳无双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忽然眼神又变得迷茫。迷茫之中，夹杂着一缕哀伤。

    她的声音也变得哀伤，迷茫中的哀伤：“只不过，剑上的血可以擦干净，剑上的血腥味，却很擦的很干净。”

    她的声音传到赵启元的耳朵里。

    赵启元转过头，他一转过头，就看到了柳无双那张迷茫的脸。

    迷茫是会传染的，尤其在同一类人之间，传染的更快。

    柳无双和赵启元当然是同一类人，他们都是剑客。就算赵启元现在不是，他以前也是。

    赵启元的眼神也变得迷茫。

    他底下了头，不说话了。他已经无话可说。

    每一个剑客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剑下死的人越多，剑上的积攒的血腥味就会越浓，他们剑下的罪恶也就越多。

    “杀人本就是一件充满罪恶的事情，不管你杀掉的是谁，杀得是好人，还是坏人。”柳无双继续说道。

    “但有时，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赵启元提醒道。

    “我知道。”柳无双当然知道，她若是不知道，她早就会死在那口深井旁边。

    甚至她可能死的更早，早在一年之前的青龙会总舵里。

    “但你讨厌杀人。只要可以不杀人，你就会尽量不杀？”赵启元问道。

    “是。”

    “所以，你没有杀死秦三叠？”

    “他并没有想着杀我。”

    “他是没有想杀你。但是，他想借用你来杀白玉临江！”

    赵启元说的没错。秦三叠当然不会纱死柳无双，反而他要她活着。只有她活着，他才能用她来威胁白玉临江。

    威胁白玉临江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杀他。

    柳无双低下了头，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膝，好让赵启元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说：“白玉临江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

    “我不知道。”赵启元回答。

    他又笑了，他说道：“但我知道，你会为了他而流泪，也甘愿为他来冒这个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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