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遥顿身,看向身后唠唠叨叨的杜百落,发现他是有些失神的。
瞳孔稍微分散,像连不上焦距。
感觉到前面的人停下了,甚至转过身看向自己,才哆哆嗦嗦地收了前倾的身体。扯了一个受惊吓的笑容:“哎呀,阿遥你吓我一跳!怎么不走了?”
“柴重吗?”林遥伸手要去拿。
杜百落赶紧侧身:“不重不重。你不用管,哈哈。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姑娘,大老爷们背不动这点东西才笑话了。”
对这种语言的粗犷林遥没回应,点点头往回走,边走边问:“所以这跟你躺在树林里睡觉有什么关系?”
“我”
“害怕吗?”林遥聪敏的像一个猎者,“那些脚步声。”
杜百落眨眨眼,似乎早间湿气太重,睫毛上落了雾气。
少年清冷的声线轻轻响起:“害怕所以睡觉。不管不顾中,是逃避吧。还是自我放弃。”
明明是很小的声音,但杜百落觉得就像是用了扩音器般,在这空谷中回荡。一遍之后还有第二遍,直到听不见别的声音。
害怕,逃避,自我放弃。
一点也不像林遥这么大的孩子说出的话。
杜百落惊了惊,睫上的那滴雾气就落了下来。
杜百落刚有记忆的时候,自己住在一家破败的出租危房里。整栋楼就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弱不禁风。
用四个字评价就是:廉价。粗鄙。
大概五六岁的杜百落,奥不,那时候还不叫杜百落。那时候没有名字,有个小小的乳名,或者说是外号也不一定。
玉米。
可以吃的,金黄色或者乳白色,一个粒一个粒的。
这是长大后的杜百落对这个名字的看法。
妈妈是个做晚上生意的,没有爸爸。
整个家两个人的现状用三个字概括:有点惨。
在那栋楼里几乎全部都是穷的要命的人,一天吃一顿,一顿吃一天。
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连卫生间这种私人问题都只能跑一里路去楼下,整栋楼通用。
卧室里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几乎占满了整个屋子。除了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大长衣柜,再也塞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大床不让碰,衣柜不让用。
妈妈白天睡觉晚上出去,狭窄又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小床上单薄瘦小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里照进来微弱的光线,斑驳的墙壁上遍布裂痕,浅的,深的,还有上任租客留下的奇怪的画痕。用铅笔或者粉笔,也有可能是蜡笔。
肯定也有小孩子吧。那么,会像自己一样害怕吗。
反正玉米是怕的。
小而薄的被子死命的裹住瘦弱的身躯,却在极度紧张中适得其反,拧巴了棉被原本的形状。发现盖过头就要露脚,盖住脚就蒙不上头。
于是,蜷着。
像临危的小动物,或者未出生时安静待在妈妈肚子里的宝宝。
终于,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心不在慌。
会捂出一身汗。
可就是不愿意露出一丁点的皮肤来。
直到晨曦微露,光线渐亮。即便是睡着潜意识里也只敢在这时候,露出莹白娇小的脚踝,伸出头。
浓密的睫毛在稍显苍白的小脸上投下大片阴影。
新鲜氧气。
但这种安全感持续不了多久,就会在钥匙(shi)转动锁芯的声音里,猛然惊醒。
混合着女人粉底香水味和浓烈酒气,夹杂着骂骂咧咧和摇摇晃晃里,捧两把水胡乱洗下脸。
给夜归的女人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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