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稚子血泪

    序属深秋，草木枯槁，入目一片萧索凄凉，看不到半丝绿意，只剩下些枯枝秃干在西风里颤抖，摇曳！

    但，大别山中，松涛绿浪，仍然一片郁郁苍苍，似乎秋的脚步到不了这里。

    这时，正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在这崇山叠嶂之中，缓慢的爬行！

    那小的人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幼童，生得唇红齿白，丰额广颐，鼻若悬胆，目如点漆，肌理白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聪慧绝伦的孩童。

    傍着他的，却是一个全身黑色衣袂，外罩玄色风氅，脸蒙黑纱的妇人！

    她们是谁？为什么行脚在这崇峰峻岭之间？

    黑衣妇人一手牵着那幼童，另一只手攀藤附葛，艰辛的向上爬，每爬行一段，必停下来呛咳一阵，状极狼狈。

    那幼童稚嫩的脸上，一片忧苦惘然之色，忽然仰起小脸道：“娘，你身体不好，一年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趟啊？”

    黑衣妇人发出一声幽幽的长叹，语带悲哽的道：“霖儿，娘恐怕……不行了……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怎能不……”

    “娘，你每年到这怕人的血池旁站上一天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霖儿，现在你还小，不要问，有一天娘会告诉你的！”

    “娘几年前就说这同样的话，到底我到什么时候才算不小呢？”

    “霖儿，到应该告诉你的时候，娘会告诉你，走吧！”那叫霖儿的幼童，嘟起一张小嘴，大眼骨碌碌的向他娘亲转了几转，像是非常失望般的在喉里嗯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随着娘亲向上爬。

    母子俩喘着气，艰辛万状的爬了一峰又一峰，越过一涧又一涧！

    终于，一丛黝黑的山峰在望！

    “娘，快到了！”

    “是的，孩子，你累吗？”

    幼童本已疲惫不堪，闻言胸脯一挺，头一抬，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不！娘，我不累，倒是娘您看您的手在流着血哩！”

    “孩子，被荆棘划破了一点点算得了什么，如果在当年，娘没有得病的时候，这山岭又算得了……唉！当年，不堪回首……唉”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幼童惶恐无限的看了黑衣妇人一眼，用手背拭着泪，在他小小的心灵里，似乎有一个不祥的阴影，他怕他娘亲会……他不敢往下想！

    渐渐，已接近那丛黑色峰岩之前。

    他禁不住又问道：“娘！你不是说爹爹会回来的，但盼望了这么多年，他仍然连影子都不见，您说，爹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去得这么久？”

    黑衣妇人，娇躯一阵激颤，泪水从面纱之后，悄悄滚落，半晌才答非所问的道：“霖儿，快到了！”

    那幼童面上顿时泛起一丝喜色，但瞬即又变为迷惘凝重的道：“娘，您今天一定要告诉我，我到底姓什么？”

    黑衣妇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道：“霖儿，迟早……”

    幼童似已横定了心，干脆赖着往岩石上一坐，眼圈一红道：“娘如果不告诉霖儿，霖儿就不走了！”

    黑衣妇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姓陈！”

    幼童欢然道：“啊，娘，那我该叫陈霖了是吗？那爹爹的名字呢？”

    “孩子，你要娘……伤……心……”

    幼童忙不迭地站起身来道：“娘，不要难过，霖儿不再问就是！”

    母子两人，又默默的向上爬升，半刻之后，居然到达了那黝黑的岩石叠聚而成的峰顶之上，眼前是一个半亩地大小的石坪，从石坪的边缘下望，一方血红的水池，遽呈眼帘，沸沸扬扬，翻滚不休，极像一锅煮沸了的血。池的四周，全是峭壁陡岩，平滑如刀砍斧削，深可千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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