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渐渐低了下去,一声一声地,仿佛一片薄云在日出之前的时分,静默间等待着终将消散的命运。又恍若空山悬崖边一株草叶上的晨露,晶莹得像是一滴眼泪,一寸一寸地滑落。
此般凄恻,竟让人闻之伤心。
翻香招手叫来立在不远处的一个弟子:“这曲子叫什么?”
“回夫人的话,这曲名叫千钟月圆。”
这弟子显然是听惯了这曲子,不过想来也是,这里就叫念娟阁,婵娟婵娟,大概平日里奏得便都是这曲子。只是如此伤感的曲调竟配着这样美满的名字,虽风雅,却隐隐有些阴晴圆缺的凄然。
千钟月圆,没有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小院中的少年,揽月。
水波一般的滑音流出,音调越发低沉,像是晨露终于从叶尖上滴落,坠入万丈深渊。
翻香心里猛地一恻,这曲子太伤感了,就像是要把人这辈子所有伤心事都勾起来一般。陌上瞧着她神色,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就在这时,厅里忽然安静下来。
大厅有两扇门,一扇是他们走进来的,还有一扇,开在主座背后翠色的影壁上。此时这扇不怎么起眼的门被推开了,刚才还喧嚣的殿内立时严肃起来,只见率先走出来的是一灰一白两个人影,正是赫连白与赫连锦。
两人分左右在主座旁站定,满厅弟子便都跪拜下去,齐声道:“参见掌门,参见左右使!”
掌门?
那翠色的门扇果然还没有合上,一片玉色衣角首先映入眼帘,少年款步从门内走出。面含微笑,亲切而威严,声音还带着两分少年特有的稚嫩,但是却极其淡雅动听:“别多礼了,起来吧。”
这个时候翻香和陌上作为客人,是应该拜见主人的。只不过翻香早已傻了眼,陌上便也懒得行礼了,尤其是对着这不多时之前还在树顶上蹿下跳的小孩子。
揽月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对于已经二十好几的陌上而言,自然是小孩子一个。
只是为什么他会是天山的掌门?
客人不行礼,主人也不追责。揽月依旧笑着,自己在主座上落坐下来,吩咐了几句,便开宴了。
第一杯酒满上,揽月端起被来对陌上道:“云阁主与夫人来我天山,揽月不胜荣幸。无以尽谊,一杯薄酒敬之。”说罢正经八经地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翻香在惊讶过后,就只剩下好笑了。揽月再怎么正经,她脑海里依旧是他再树上爬上爬下的情景,不由得一边喝酒一边抿唇笑起来。这么一笑揽月脸上果然挂不住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满上一杯酒:“在下初见阁主夫人,果然风采过人。揽月斗胆,再敬夫人一杯。”
这酒性烈,翻香刚喝了一杯已经觉得嗓子要烧起来,现在揽月打击报复她又敬她一杯,她难免为难。
但是谁叫人家是掌门。
欺负掌门的下场很明显。
硬着头皮把酒喝了,只见揽月轻轻咳了一声,赫连白便笑着凑了过去,两人低语几句之后,赫连白便起身走过来,又敬了两杯。
此后这两人便敬酒不断,赫连锦虽不参与,但也乐得在一边看热闹。只是苦了翻香,只因为她“风采过人”,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竟比陌上这阁主喝的还多。
陌上一开始还在一旁看她笑话,但是喝到最后到底是心疼她,替她挡了几杯。揽月看没的好玩了,席间各人也吃吃喝喝得差不多,便叫散席了:“都回去吧。”
赫连锦随着众人往外走,赫连白却还赖着不愿意离开。
揽月又重复了一遍:“我说都回去。”
赫连白这才应了一声,走到翻香和陌上面前道:“云阁主、夫人,二位的住处已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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