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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来不及救他,连我自己也被困进了画卷之中。义父曾经说过,人生最悲催的地方在于你永远不知道它还能悲催到什么境地。这句话用来描述我现今的状况,实在再合适不过,因为我把方才要救的人弄丢了。

    倒不是我有多仁慈并且博爱,只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画中幻境着实跟我半点干系都没有,我要想走出去,还得指望那个系铃人。可问题就在于,画中幻境乃是由观画人心中念想牵引,再由幻术虚构的秘境,寻常人走不出去,因为他们都有执念,而这样的秘境偏偏又善解人意,你想要什么它就给你什么,是以世人多心甘情愿沉沦于此。

    也就是说,我眼下要想脱困,势必就要找到那个人,要么惨无人道地摧毁他的念想,要么就杀掉他,以此崩毁这个幻境。

    到底我已经过了动不动就感时伤春的年纪,也可能乌啼山那两年寂寞得太久,如今卷进这样的无妄之灾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拍了拍脸,立刻抖擞起精神预备去寻他。

    奈何步子还没迈开,忽闻背后马蹄声疾,转身便见一匹枣红烈马嘶鸣着踏风而来,眨眼间已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我这么些年什么惊险阵仗没见过,正想着拔身闪避,可当我看到马上那个人,马上那个人

    来不及了,我装柔弱,哐叽一下栽倒地上,想了想,又呜咽着往地上一伏。耳边响起那人勒马的喝止声,马蹄践起扬尘,经风一吹尽数刮我口鼻面上,呛得好一阵咳嗽。正在呸呸呸吐灰尘的当头,一道黑影挡住天光,他单膝跪地蹲在我面前,尽量与我平视,却还是将我纳在了阴影之下。

    “小姑娘,可有伤着哪里?”

    我赶紧捂住额头揉了揉,状似痛苦地□□,“嗷~我头疼!”话一出口,只觉得很蠢,该是怎样没见过世面的傻缺才会被马吓得头疼?

    他也不戳穿我,就着胳肢窝将我架起来,“我知道了。”又将我转来转去地检查一遍,问道:“还有没有哪里疼?”

    我生怕他不认账,于是更加痛苦地呜咽,眼泪哗哗望向他说:“脚,脚也疼。”

    然后他就一只手搀着我,另一只谨慎地掀起裙边替我检查伤口。还好还好,跟着义父学了些障人耳目的幻术,不然没点本事聊以为生哪敢出来学人家碰瓷。他替我检查完伤口,极轻地出了口气,表示我这一下伤得不轻。

    我寻思着总算等到他这一句伤得不轻,堪称是迫不及待地死命拽住他衣袖,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往地上一躺,“啊!好疼啊!我伤得这么重,大侠你一定不会不管我吧?”

    众目睽睽之下,我就不信他敢说“我确实不想管你”。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不管我,只是吩咐了身后的黑衣小哥两句话,紧接着将我扔上马背,驮回了一座好看的宅邸。

    将我拎回房间后,他送来几个小玉瓶瓶,往我面前一堆,问道:“会自己敷伤药么?”

    我斩钉截铁地摇头。

    他踌躇了一下,又怅然道:“可惜家中并无女眷,照理说,该让在下为姑娘敷药以作补偿,可男女大防,不可不慎,不如”

    我思索着他这是想借机开溜,连忙扼杀他这可怕的思想,规劝他说:“可人在江湖,何须拘泥于男女小节?大侠你来吧,我一点也不介意。”

    大侠就愣了愣,旋即一弯唇角坐下替我上药,可那双眼睛里殊无半点笑意,我便知晓他大概有一些生气。不曾想,他却兀自扯开了话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从善如流地回答:“聂醺,大侠你叫我阿醺就好。”

    “聂醺。”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问:“阿醺姑娘,却不知你家在何方?现下伤成这样,也不晓得该将你送往何处才好。”

    “我家在乌啼山,你能送我回乌啼山吗?”我这么吓唬他,量他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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