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日,德州城被围的第五天。
黄昏,阳信县东北方向的原野,天幕阴沉沉的,寒风吹得野地里的积雪飞飘,也让分不清哪是天空飘下来的雪花,哪是地里给风吹起来的雪粒子,人迎雪而行,要眯起眼睛来。
那颜的脸藏着笠兜子里,眼睛阴戾的凝视着视野远处,有十余外围斥候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逗留,站在远处的雪嵴子上,穿着黑色的甲衣在风雪里似乎静止不动的塑像。
他们直到前天才通过耐心的设伏抓到四个活口,酷刑之下,才得知眼前的这支南朝兵属于江东勤王师左军,由一名叫林缚的都监官统领。
叶济大汗继位以来,就在东胡内部大力的推行汉制、汉学,那颜也知道南朝的官制。
换作在东胡,统领独立成军的三千甲卒,需要副都统以上的中高级将领才行,就算南朝兵多将广,以区区七品都监官来统领独立成军的三千甲卒,似乎很不合适南朝的规矩。而且他们这几天已经派出哨骑侦察得清楚,眼前这部南朝军兵力在八百人到一千人之间,远远不足三千之数。
此外,抓来的俘虏还交待江东左军三千士卒都是招募才两个多月的新卒,没有训练就直接拉到济南府来。
几天来脾气已经变得暴躁的那图真直接将俘虏一刀捅死,谁都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招募才两个多月、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新卒怎么可能持续几天在如此恶劣的暴风雪里跟骑兵周旋?
俘虏将江东左军说得如此不堪,简直就侮辱王帐兵,难道布伦山的骄傲、王帐宿卫军这几天来就是给兔子一般弱小的新卒咬了一口又一口?
其他还能忍受,那图真偏偏忍受不了落到手里任他宰割的俘虏还如此的嘲弄他,连杀了三名俘虏,直到最后一名俘虏说江东左军是越王朝中枢在江宁秘密设立的精锐部队,那图真才饶过他的性命。
那颜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图真勒着缰绳骑马过来,说道:“德州方面,今明两天局面就会出结果……”
“出结果又能如何,回去一样给阿济格笑话,”那图真气急败坏的嚼着从雪地里捡起的枯草茎,又恶狠狠的将嚼得稀烂的草茎吐出去,“便是给阿济格笑话,这次也一定要将这颗钉子拔掉;放他们回济南去,也还是一颗刺人的硬钉子!”他勒住缰绳的左手裹着伤,在昨天午后的战斗中给削去三根手指头,险些连半片脸给劈开。
那颜也理解那图真心里的怒火,他们从十七日起,与这部江东左军纠缠七八日,即使不断收拢阳信、济阴地区的前哨游骑,还是在济阴、阳信之间给这部江东左军压制得极为窝囊,还使他们没能回去参加德州会战争取战功,
即使可以说成功的阻止了这部江东左军精锐支援德州,但是这几天来打得这么糟糕,那颜自己都觉得惭愧。
他也曾试图引诱这部江东左军到德州外围以汇合优势兵力围歼,奈何这部江东左军多利用夜间行军,在暴风雪中南北穿插,单纯是骑兵很难在夜里雪地上牵制他们。暴风雪与漆黑的夜色对骑兵的影响甚至比步卒还大,特别是他们还要警惕济阴、阳府城池里的南朝守军。
那图真眯眼看着远处的江东左军斥候,也不说带人从侧面包抄过去的话,看到江东左军斥候马鞍一侧悬挂的族人头颅,恨得睚眦欲裂,也必须忍住心里的怒火。这些孙子比狐狸还狡猾,关键是这些外围斥候背后的甲卒主力机动性十分强,即使在暴风雪的天气,二三十里范围的穿插易如指掌,这些外围斥候很可能就是他们放出来的诱饵。这几天来,也不只吃了一回亏。
这时候,有一队骑兵出现在东北方向,这边派出数十骑警戒,过了片刻,这边派出的哨骑与来人合作一队赶过来,确认是自己人。那颜看着来人的装束与规模,心想:王帐派人过来了?
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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