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之后，我们再来这里见面吧。那个时候我坐在台下，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意气风发的你们坐在台上。我希望看见你们如何气魄开阔、眼光远大地把我们这个社会带出历史的迷宫——虽然我们永远处在另一个更大的迷宫里——并且认出下个世纪星空的位置。”

    这是龙应台的文字，被雅典娜密密麻麻的写在咨询室白板上当作告别赠言。高考最后一门考试铃响之前，雅典娜给学校交递了辞职报告，辞职原因那一行，他只写下了一行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高兴在散伙儿饭那晚喝得断了片，他轮流抱着大家哭，说他也想去世界看看。这些年吹过的最大的牛，就是说自己会出国读书。富二代这三个字，只有第二个字是真的。

    郝青春塞给修远兮一个大罐子，这些是她收集的修远兮出生年的硬币，那一年不怎么产硬币，但也收集了满满一罐子。她什么话也没说，也没有留一封情书。她只是觉得青春圆满了。

    那晚方楚楚和何遇在音像店天台下喝剩下的酒，方楚楚坐在秋千下，何遇在后面推着她。方楚楚突然转身，趴在秋千背上，抬眼望着何遇。

    两人四目交接，心里似乎有千言万语，脸上却云淡风轻。

    何遇知道再撑几秒老毛病就要犯了，连忙对方楚楚说了声：“谢谢”

    “何遇，你自带世界上名字最长的鱼叫什么吗？”方楚楚突然问。

    “啊？”

    “胡姆胡姆努库努库阿普阿阿鱼。”方楚楚把自己逗乐了。

    何遇早就习惯方楚楚这清奇的脑回路了，配合笑起来。

    “我认识你这么久，不是想要得到一句谢谢，又不是抽了张奖券。”方楚楚转身，开始自己荡起秋千，“何遇，这个世界上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东西，难道你不好奇吗？”

    “我觉得自己还没长大。”

    “我要离开这个县城了，没有志愿，没有大学，没有束缚，接受所有失去，因为我等不及要去外面看看了。”方楚楚微微侧脸，柔声问:“但我可以有你吗？”

    “你喝醉了。”何遇心怦怦跳，不知如何应答。

    “你不用太快回答我，暑假结束那天，我在公交站等你。”

    那晚他们喝到凌晨，走之前，方楚楚扔给他一盒磁带，何遇稳稳接住，摊开手，是周杰伦的《依然范特西》。

    札幌的雪停了，游客在蓬松的雪地里踩出几厘米的小坑，路边的拉面店挂上“营业中”的牌子，飞机在空中轰鸣，这座城市又回到了往日的鲜活。

    一个高个子老头站在房车边驻足看了许久，车顶的雪落在他背着的剑道竹刀上，他轻轻拍了拍，转身跟上同伴。

    房车内，何遇把方楚楚最爱的几件衣服挂在衣柜里，又把他她用的杯子和牙刷毛巾洗了一遍，她最爱看的书，爱吃的零食，去旧货市场淘来的摆件，都规整在熟悉的位子上，他一刻也闲不下来，好像方楚楚会随时推门进来。

    助力机器人从床脚抽出一本封面被烧掉的作业本，何遇惊讶之余会心一笑，他翻开看了两页，随后从大衣里掏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夹在作业本里。

    那封信是方楚楚去世前写的。

    护士转交给何遇的时候，说她走得很平静，在睡梦中就去了。枕头边上摆满了好几封何遇给他写的信，她说这是她一辈子最珍贵的情书。

    少年时，方楚楚连首藏头诗都写不好，身体旧了，又念及自己的一份偏执，享受何遇宠着她，给她写信，所以从没给何遇回过一封信。

    这是她的第一封信。

    她只写了一句话：“今晚的月亮好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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