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发出低沈又响亮的声音。
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我要做的就是不打扰,静待她的决定。
三声之後,公主一贯性的先说了结论。
“得鱼不如得渔。”
得粮不如得自己能耕种的能力,不管是地,还是办法。
我立刻明白,“公主要拿下半夏?”
北冥最南端是明宁,再往南的邻居就是南靖的半夏了。
半夏是不冷不热的好地方,常年西风带吹拂,四季有雨,又有一片平原,外加源自北冥冰川融化後的河流,的确是块能耕作的好地方。
“嗯,我会去拿兵符,不过”
她的眸有些幽深,里头的精光如刃。
“主角不能一开始就暴露在看戏的人面前。”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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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不容易摆脱雪今,一跳下屋顶就看到了白衣锦袍的他。
我的未婚夫,顾彦。
他似毫不意外我从屋顶上落到他面前,只是明朗的眉目微微一挑,“偷窥我的英姿麽,我的县主”
“”哪来的自恋鬼!我冷嗤一声,“少装了来干嘛的?”
顾彦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放在唇角勾起的薄唇之前,吐出气音,“秘~密!”
那猥琐的笑容怎麽让人看怎麽讨厌,我实在後悔当年为何要跟母妃一起答应他的提议又不缺儿子,认这麽个脑残回家顶着丈夫身份想想都累。
上一秒的脑残下一秒突然正经了。
“雪今跟妳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妳体现存在价值的时候到了。”他看着我再无一丝笑意,眸中尽是冷沉,“莫怪我未曾提醒你,雪今之前,主上身边还有一个霓英,任务失败被处理掉了。”
我一愣。
顾彦却是加重了语气,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她自惠懿皇后离世後便一直跟着主上。”最少有十三年了
我没发现他走了,只是顾自思考着。
难怪我一直觉得公主身边的人很古怪,霜灵跟雪今是暮浅宫的大宫女,而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在我毛遂自荐之前,一个也没有。
之前还以为是公主洁癖的关系,现在想来十三年的侍女,应该早就不被排斥了才对,公主也未曾排斥过我的靠近与服侍啊?
我以为我没把这事儿太放心上。
“哐!”瓷器与瓷器的碰撞声清脆响亮,我的神经被那一声激得跳了几下。
我眼前的泼墨画渐渐清晰起来:梅子青的茶盘上放着底部有生动彩雕锦鲤的茶杯,龙泉青瓷一贯的古樸典雅,釉色凝如脂c润如玉,青绿之中带了恰到好处的粉白,里头是色绿c香郁c味甘的龙井。
公主先前把茶杯放在茶盤上,那一声脆响之后,便凝眸看向我。
“妳不至于没尝过龙井,也不是看不出这是龙泉青瓷,那么,便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叫你如此失神。”她的声音淡凉淡凉的,“妳见的人只有三个,霜灵寡言,雪今一贯只说最近的事,那么便是顾彦,提了让妳惊惧的事儿”
公主就象个仵作,从尸体的细微处开始抽丝剥茧,一双眼利得可以,比刀子都有用一针见血的判断。
我不喜欢跟这种人相处。
太可怕,一点隐密都无所遁形。
我不自觉阖上眼,或许是要逃避公主接下来的结论,又或者其实我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不想让她知道,我其实很介意霓英的死。
内室寂静无声了好半晌。
“罢。”
“啊?”我愣愣看着她。
公主的眼斜斜看来,似有几分漫不经心,“妳不说,我便不问,妳且记着学会掩饰本宫是瞎了才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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