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说今年他已经准备好了放生的鸟，说是请你代她去放了。”春桃这才把刚才张成特地来说的话告诉月夕颜。

    月夕颜点点头，责怪地看了一眼春桃，道：“怎么不早说呢？”

    春桃很有点委屈，刚才看到小姐那么专心致志地写字，她一时没敢开口而已。

    “去准备马车吧，咱们不走远，放了生就回来。”月夕颜这样道。

    春桃和菊香听了，知道可以出去，一时都欢喜起来，忙不迭地就去准备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月夕颜坐在马车上，看着马车靠垫后头一溜儿的鸟笼子，不由道：“看来老爷是真的伤心了，平日里可是精心养护的鸟儿，这都要放了吗？”

    这一回，钟远青一共挑选放生了十八只鸟，除却这马车里放着的六个鸟笼子，后头的乌棚马车里还有十二只，这些鸟原本都是他挂在走廊底下，有好些是养了几年的。平日里这些鸟儿一只都是几十两银子，外头极难寻到的珍稀品种，此刻却全部都要放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看来这次钟意的死，给了父亲极大的打击。父亲说，如果多放生，多积累阴德，老天爷感到了他的诚心，就能让二姐早日投胎转世，遇到个好人家。”钟沐带着笑容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瞳仁透着淡淡的琥珀色，让人心悸。

    月夕颜的心情就有了那么一点柔软：“父亲心善，老年丧女，最近你要多陪陪才是。”

    “放心，再怎么样，那也是我亲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好好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再者，程兰香已经失了一个女儿，想来一时半会儿不敢在作恶了……”

    “可是……他还有一个儿子。”月夕颜突然这么说道。

    钟沐笑了笑，道：“从你逼问钟鸿飞的下落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死了？”月夕颜一怔，随后道：“可我派去的人没能找到他，说明在这个问题上，下人说了假话。”

    “不，一半儿真一半儿假，照着他说的方向，我搜罗了很久，花了一个月才找到人。只是我没有杀他，杀了他的人是他自己。”钟沐这样说着，目光像掠过水面的清风一样落到她脸上。

    “这是什么意思？”月夕颜不由蹙眉。

    “意思就是，他日夜躲避，焦虑不安，终于染上了一种疫病，等我的人去了那里，他已经断气了。”钟沐毫无感情地说着，只是平静地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月夕颜有点始料未及，又有点惊讶，最终化为一抹笑容：“这样，很好。”

    “这样，你就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了。”钟沐补充道，面孔带了一丝笑意。

    月夕颜看着他，莫名就有了点困惑。这样的困惑，让她向来冰冷的面容多了一丝正常这个年纪会有的不安。钟沐的笑容更深，却没有对自己的话作出丝毫的解释。

    马车停在了整座京都最高的望月楼边上，钟沐专门在这里包下了一个清静的厢房，下人们都去放生了，连春桃和菊香都撒丫子跑开，追着赶着要去放小鸟。月夕颜独自倚着回廊，坐着看她们欢天喜地的模样，不由微微笑了起来。楼下很多人都在放生，月夕颜的目光凝在其中一个少女的身上。那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掰开一个大寿桃，里头竟然飞出了一只小鸟，扑棱棱地张开翅膀，飞向天际。大伙儿仰望天空，无不拍手称快。

    月夕颜看着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穿着宽大的长袍，肩披云肩，脚蹬红靴，看起来装扮和京都人完全不同。就在她向对方望过去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便抬头向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牙齿。

    月夕颜突然不笑了，因为她分明看见，那少女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正是不丹皇子元文骞，此刻，他也目光炯炯地向楼上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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