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寂，静到连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静到可以透过眸上那一层雾水，看清楚里面冰冷的哀伤。

    邵允尧点点头。他的眼圈发红，我想并不是因为喝多了酒、一夜未眠的缘故。

    “是，我还有别的话。”他深吸一口气，紧紧捏着我的肩膀，吐出带着酒气的三个字，“跟我走。”

    “去哪里？”

    “我说过，带你离开江州……去哪都好，我带你离开这！”

    “我也说过，我不会离开！无论我们去哪里，都逃不过这个阴影！”

    “邵允尧，你怎么这么可笑！”我推开他，狠狠瞪着眼睛质问，“你就这么偏袒你爸爸？他是个杀人犯，你就这么偏袒他？你带我走，不过就是想用这种手段囚禁我、防备我，这样我就不能去告发你爸爸了，是不是！”

    邵允尧，你真让我失望……我没有喊出这句话，只是依着墙蹲在地上，我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不让眼泪流下来。

    这就是曾经口口声声爱我的男人，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个爱我的男人根本是非不分！

    他看了我一会儿，一把抓起我，把我的双手按在墙上。

    “随你怎么想。”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无情的几个字，“可是我告诉你，苏棠……你现在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跟我离开，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会找到我的家人。”我冷冷回应。

    “家人？”他眼中掠过一丝嘲讽，“你依然记得你是杜家的人？”

    他冷冷的笑，笑的我毛骨悚然。他用那种很淡漠的语气喊我的名字，杜唯一。他说，杜唯一，知道你的家人都是谁吗？你见过的……在伦敦的时候，你就已经见过了！

    我的心悬起来。

    原来邵允尧老早就调查了一切。

    “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叫杜唯一？因为你的爸爸是杜一鹏，你的妈妈叫徐唯，他们生下你之后，为了证明他们的爱情，就各从名字中取了一个字，叫你‘唯一’！”

    “可是你知不知道……”他脸上浮现一种很怪异的神色，“你爸妈的爱情，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

    他没有再往下说。

    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难受。我脑中乱作一团，心脏跳的不受控制。

    我想起曾经在伦敦，杜若诚在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想起跟他相处的那段短暂却惬意的日子，想起我闲来无事用画画打发时间，他给我做模特，我无意间说起，喂，杜若诚，你这脸的轮廓画起来跟我的自画像差不多！

    我还想起，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杜家作客，杜太太，那个叫邓玉珍的女人，她看清楚我长相之后那种慌张和愤恨的神色。

    原来……一切都是这种机缘巧合。

    事情渐渐明朗，却又渐渐走进了另一个死胡同。

    真实的情况是，我的亲生母亲徐唯，其实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当年在我爸爸杜一鹏有家室的情况下，她还坚持与他相爱并且生下了我。

    关于七岁之前的某些记忆像退潮后裸露出来的礁石慢慢浮出水面。我好像记得，小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父亲的陪伴，以至于到了后来，我对父亲的印象还没有对母亲的印象深刻。

    而杜一鹏在英国的妻子儿女，正是邓玉珍和杜若诚。我还有个姐姐叫杜若珊，虽然没有见过，但从杜若诚口中了解过一点。

    原来世界竟真的是一个圆，因果循环，长辈欠下的，晚辈必然要还，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一定会补回来。

    “今天，是杜唯一的生日。”邵允尧冷冷的说。

    他的眼神很复杂，一会儿像是要把我含在口里的温柔，一会儿又像是要把我一口吞没的狠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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