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考评组工作安排，第二天是将肃州市正处级以上的所有干部集中起来，考评小组发给他们每人一张表格，表格上写着顾书记刘市长及肃州市市领导班子的名字，每个姓名对应着三个框框，分别是“优秀”c“称职”c“不称职”，参加民主评议的干部要做的事很简单，三个栏随便填，觉得领导优秀就在优秀那一栏里用笔划勾，认为领导不称职就在不称职那一栏里划勾。尽管顾书记等人不在考评现场，参加评议的这些人也不会冒冒失失地给领导打个“不称职”，正常来说，即使认为不称职，一般也会打个称职，称职但不够优秀，往往就打个优秀，其实，衡量“优秀”“称职”“不称职”的标准是什么，谁也说不太清楚，是是非非的事情原本就说不清楚，当官心里更要揣一笔糊涂账。

    钱多的级别是副处，资格不够，没有参加考评组组织的民意测评，他原本打算等大舅哥忙完后把他叫到家里来，跟大舅哥好好喝一杯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省委组织部考评组在组织完民意测评后，突然接到上级通知，原本三天的日程减少一天，这样一来，考评小组当天下午就得赶回去。

    黄部长顾不上去钱多家了，临走前，他把钱多拉到旁边交待了几句话，大舅哥对他说：“官场太复杂，遇事不要太认真，该装糊涂的就要装糊涂，你为人太实，不会弄虚作假，是长处，也是短处，你要学会模棱两可，和你打交道的人，不管官比你大，还是比你小，说的话你都要认真听，自己用心去琢磨，那些该做，那些不该做，有时候，对下级说的话更得重视！接待处表面上是个迎来送往吃吃喝喝的地方，其实，有许多事情远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自己要好好把握。”

    钱多的大舅哥在官场里滚打摸爬久了，练就了一身金刚不坏之体，人看起来普普通通，仔细看看，好像又不普通，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棱角，说起话来也是不见一点棱角，钱多跟大舅哥的关系说不上好，当然也说不上不好，在钱多眼里，这位大舅哥似乎跟谁的关系都挺好，又似乎跟谁的关系都一般，其实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官场跟商场都遵循一个共同的规则：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钱多问：“你不回家坐坐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想和你整两盅呢？”

    大舅哥说：“下次吧，这次没时间了，上头催着赶快回去，你回家告诉巧巧，就说咱爸在省城挺好的，过段时间再回来。”

    送走了大舅哥，钱多估计顾书记会因为麻纺厂的事找自己算账，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奇怪的是，顾书记没有找他，一连过了两天，钱多都没接到顾书记的电话。

    在这两天内，钱多没有看见黄花香，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直到第三天，钱多接到了工商银行李行长的电话，才知道原来黄花香去银行办续贷去了。

    李行长在电话里对钱多说：“钱处长，你是明白人，按理说，银行只对有偿还贷款能力的单位续贷，省工行每年不定期地抽查地市分行贷款还贷记录，我在顶着压力给你们硬撑着，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续贷只能办这一次，合同到期后，你们一定要把贷款还上，否则，我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了。”

    钱多问：“黄总和你们签了续贷合同了？”

    “签了。”

    “签了多长时间？”

    “半年。”

    钱多在电话里对李行长说：“我完全理解你的苦衷，你把飞天宾馆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办，这就很够意思了！半年时间足够了，张市长肯定能把钱要回来，退一万步说，即使张市长回不来，还有刘市长，还有顾书记，对飞天宾馆的事能不管不问吗？不会的！飞天宾馆是市政府的，市领导一定会想办法还贷款的，你就尽管放心吧。”

    李行长连连说好，钱多能够想象出他在电话那头千恩万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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