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曾说,‘比良坂’是个如同博物馆一样,存储着许多历史记忆的地方。
那究竟会是怎样一幅画面,墨蝶想象不出,因为早在博物馆这个词广泛出现之前,她的眼睛就已经瞎了。
但她仍清楚记得,在第一次踏入‘比良坂’的一刹那,她感觉到了来自空气里那股恢弘、且充斥着时空被凝固后的冰冷气势。
那股气势仿佛是活的。
有血有肉,却虚无缥缈,一如她面前那个亲手引领她进入‘比良坂’的男人。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喜欢,但无法转身离开,因为那会儿走在她前方的脚步声,以一种不容置喙的沉稳告诉她,她根本没有离开的自由。就如同这一次,对于那通简短的电话,对于那句简单的指令,她除了遵循,完全没有其它的选择余地。
自然而然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习惯。
墨蝶勾了勾唇角,从包里取出一支烟,惯性地点燃了含进嘴里。
烟雾缭绕,从喉咙到肺的盘旋,让等待的时光变得不再那么缓慢。
她抬手摸了摸腕表的刻度,凌晨三点,比那个男人说好的时间已超过整整二十分钟。随着最后一辆车从她身旁驶入比良坂的大门,这座建造于南郊的庞大建筑,此刻无论内外都寂静得仿佛坟墓。
凌晨三点半,墨蝶通过岗哨的层层关卡,成为当天进入‘比良坂’的最后一个人。
‘比良坂’的进出通行极其严格,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残疾而有所通融,所以墨蝶没能把阿音带进来,就连手里的导盲杖,也被替换成‘比良坂’专供的那种普通手杖。
没有熟悉的引路工具,所以从岗哨到大门,再从大门到主厅,这一路显得格外漫长。
路上很多双目光无声无息游移在墨蝶的身上,多得足以令她能清晰感觉到。但显然,那些目光并不是为了她,而是通过她在寻找那个他们想要见到的人。
只是今夜注定要令他们失望。
那个人处事一贯准时,若到了时间他还未出现,必定是因为他没有出席的打算。毕竟这地方并非是什么应酬地,而是个地下买卖场,这也就难怪为什么他身边有那么多适合陪伴他作应酬的人,偏偏这次会指定了自己。
细想起来,似乎每次那个人把她召至身边时,必定是有着他正常伴侣所无法解决的问题,需要她去替代她们来解决。当年第一次领她来这儿,他为了让她替自己买下那尊传说中的米开朗基罗雕像。而今次借着陪他应酬的名义再度让她来到这里,又会是为了什么目的?
她等待着那个问题的出现,即便今夜只有她一个人去面对。
想到这里时,周遭空气突然更为冷凝了一些,墨蝶放慢脚步抬起头,仿佛在用她那双无神的眼定定朝前观望。
虽盲了很久,墨蝶的眼睛其实仍还是残存着些视野的。
只是视野内永远是一片苍白,仿佛她生存在一个终日被浓雾封锁的世界。
而她的人生,何尝又不是被固封在一片浓雾之中?由此而出神时,仿佛有心回应她心底那份自我的嘲弄,一道话音在她耳边悠悠响起:
“好久不见,墨蝶,这双眼睛依旧那么漂亮。”
话音低沉柔和,同他覆盖在她眼睛上的那只手掌一样。他以一种无法抗拒的柔和力度将她眼帘轻轻合上:“所以我不想看见它们寻不到焦点时的落魄样子,我的小姑娘。”
几乎是辨别出那道声音的一霎,墨蝶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杜老板,好久不见。”
“你不用逃避我仿佛逃避一只鬼,我能比你的那位主人更可怕?”
“杜老板说笑了。”
眼前人是‘比良坂’的拥有者杜月沉,也是墨蝶此行最不想遇到的一个人。
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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