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上元节,杨桃陪着皇帝一同赴宴。酒后三巡,皇帝便准许杨桃提早离宴,回府省亲。
杨桃赴宴前早已是按品大妆妥当,甫一出含元殿,便有皇帝安排的轿辇候着了。
她就那样由宫女慢慢搀扶着上了轿辇,因今日大宴,兼有归宁的礼节,杨桃头上发饰自然不比寻常在屋里那样清简朴素,此时累赘的钗环压得杨桃脑仁生疼,连抬头的动作都非常艰难的。
杨桃因着方才宴上陪着皇帝用了些酒,此时闷在轿中酒气没法发散,双颊愈发红润滚烫,自然觉着很不舒服。她才挑起帘子一角,原想透一透气,不料下一瞬便让沉香那丫头用力扯下来了,还不等杨桃说什么,便听沉香说道∶“就要到街上了,外头人多,可万不能挑帘,您且忍一忍吧。”
杨桃两肩一垮,只得认命。又再行开一会儿,只听外边儿围观的百姓们竟有数不胜数的称赞,杨桃听了也很是开怀,便隔着帘子问外头随行的小宫女∶“她们都瞧见我了么?”
那宫女一本正经地答说没有,杨桃便又问道∶“那是外头贴了我的丹青?”
宫女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答∶“没有。”
“那他们夸我好看,怎么说的跟真的似的?”
这回宫女是真的不答话了,倒是沉香掩嘴偷笑了一回,杨桃见状,又哀求沉香一回∶“这些劳什子压的我脑仁疼得厉害,教我透一透气吧。”
不想沉香却笑着调侃道∶“现下只是贵妃服制,您就受不住了,往后成了皇后,再回府省亲时可该怎么好呢?”
杨桃这一阵因着晋王夭折一事,实有些避讳“皇后”这二字,听了这话面色一变,却又怕沉香多心,便仍与她玩笑似的说道∶“口里没遮没拦,晚些回去仔细你的皮!叫抬辇的黄门待会寻个僻静地儿,叫我好好透一透气。”
沉香一向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杨桃面色变了,也识趣地不提这茬,自往前头交代了抬辇的人。
此时街上仍是人声鼎沸,若说原先只是嘈杂的一片,这会儿杨桃可算听清了几句话。
“我可告诉大伙儿,贵妃娘娘从前来我这小摊上吃过馄饨,模样是一等一的标致。那时候我就想,这小姑娘将来必定贵不可言,如今可不是成真了么!”
“嗐——你这馄饨吃一顿就没了,哪像我做的泥人。咱们贵妃娘娘可是开过金口,夸我泥人张的手艺好,甚至亲口叫我捏过一对泥人儿呢!没准儿我现在捏的泥人,还摆在娘娘的床榻边呢。”
沉香听到这儿,倒是带有几分探究地看向杨桃∶“娘娘,您箱底的那一对泥人……”
? “是他捏的,捏的……正是我跟陛下。”杨桃说起来,神色也有几分怀念。
沉香听罢也是一愣,虽说她跟在杨桃身边侍奉了五载,却从不知道杨桃进宫前那些事,也不知道皇帝与杨桃从前的渊源。
? 杨桃见状,也知她对杨谏的心意,又因还有些功夫才到杨府,便就对她说起从前的事儿来了。
“那一日,我背着爹爹,悄悄随哥哥一道去京郊打猎。临近晚膳时分,为了不被爹爹发现,我急着打马赶回府里,谁料半道上险些伤着一个小娃娃,好在陛下及时出手救下了他,又牵制住了我的马,这才没闹出什么大事来。”杨桃说起往事来,眼中盛满了柔情。
“是陛下那日英雄救美,娘娘便芳心暗许了么?”沉香撑着下巴,忙出言问道。
“芳心暗许?”杨桃失笑,紧接着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那日他是把我的马牵制住了,却也害我摔了一跤,甚至当众数落了我一顿。虽说的确是我错了,但我那年纪轻,脾性也不好,哪里肯听他教训,更逞强与他斗了一回嘴。”
“啊……那这斗嘴,必然是娘娘赢了吧?”沉香有些讨好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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