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说道:“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奉陛下诏命,宣召安尚书”
尽管用的是宣召,而不是下狱,但那家丁看了一眼将门前街道围堵得严严实实的禁军,突然冷笑道:“我就知道,我家尚书迟早会有这一天忠臣良将一个个遭屈,那陷害忠良的奸相却在朝堂上风生水起,这世道简直是瞎了眼我家尚书在陇右三十余年,和吐蕃人打了多少仗,立了多少功,身上多少条伤疤,现在却要因为那个安禄山平白遭屈
陈玄礼没想到一个应门的家丁都能猜到事情原委,尽管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沉甸甸的。果然,他环视左右,就只见身边这些心腹将卒也有不少为之动容叹息,一时不禁暗叹天子这一招实在是糊涂,竟是忘了呵斥那家丁的胆大妄言。
那家丁仿佛一时按捺不住吐出先头那一连串怨言之后,这才冷冷说道:“我也糊涂了,这些话就是对陈大将军说也没用我这就去禀告我家尚书,陈大将军如果愿意,不妨在此少待,如果不愿意,带兵杀进来也悉听尊便”
陈玄礼只一愣神,就只见对方回转身匆匆进去,竟是就把大门敞开在那里。可陈玄礼犹豫再三,没有立刻跟着进去。他虽然常年都呆在长安,可各边镇的那些良将勇将,他却也都不乏了解。安思顺和安禄山名为同姓同族,可起家便是靠着军功,连年在陇右和吐蕃激战,确实战功无数,此前奉调回京时也不曾有过半点犹豫,和安禄山那个滑胥的叛贼截然不同。事到如今,他能够做的,也仅仅是给安思顺最后留一点体面。
可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突然只听里头轰然一声巨响,随即便是浓烟滚滚。面对这样的一幕,陈玄礼面色大变,正要号令麾下兵马立时突入,他突然只听得里头传来了一声暴喝。
“三十年来征战,马背上打下来的功勋,却因为一介叛贼而受牵连,苍天无眼,昏君无道我安思顺若和叛贼安禄山有任何瓜葛,让我死后下阿鼻地狱哥舒翰,我就是化为冤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玄礼登时头皮发麻,立刻再不迟疑,大喝一声领头冲了进去。然而,就在他刚刚跨过门槛之后,就只见面前的豪宅之中处处火光浓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以及油味,倏忽间就堵塞住了继续入内的通路。看这火势,他哪里不知道四处恐怕都泼了火油,可别说他此来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扑火器具,就是肯把这些禁军全都调上去扑火,也决计不可能在这种天于物燥的季节里短时间将火扑灭。
即便他这么想,可匆匆当安思顺大宅四面起火之际,冲进来救火的将卒仍然络绎不绝。有的是惦记着职责所在,有的是怕天子降罪,还有的是因为安思顺那番话而心生激愤。而陈玄礼则是从一个气急败坏寻找到自己的心腹亲随口中,得到了一个更加令他不安的消息。
“你说什么?就在我奉诏到此地前一个时辰,安思顺突然遣散了大批仆婢,此话当真?”
“大将军,我怎敢有半点虚言,有人亲眼看见,那时候还觉得奇怪”
这么说是消息早就泄露了?那刚刚那火中凄厉的叫嚷,到底是不是安思顺本人?如果不是,人又到何处去了?
陈玄礼想得脑袋都有些痛了,最后方才醒悟到,自己奉命而来办这样一件事,如今却出了这样的纰漏,而且李隆基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名声遭此一击,只怕他自己也要遭到牵累。如果他不在了,这些北门禁军又会落到谁手中?会不会是如杨国忠那样的小肚鸡肠之辈接手?
长安城西的官道上,只带着两个随从的安思顺回头遥望了一眼自己只呆了数月的长安城,最终收回了目光,毫不留恋地往前策马而去。他眼下无论形貌、过所、衣着全都和从前大相径庭,此刻想到借口遣散婢仆之中,悄悄托付给杜幼麟安顿的家小,不知为何竟安心得很。也许是因为这个年纪轻轻的晚辈竟然敢如此大胆,也许是因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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