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时,便被一阵低唤给叫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是龙泉,杜士仪用手背遮住了外头照进来的那光线,这才懒洋洋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大帅,已经快巳正了。原本也不敢惊扰大帅安睡,是因为王侍御求见。”
还未清醒的时候听到这样一个称呼,杜士仪足足好一会儿方才醒悟到那是说的王缙。想到昨天王维方才被李林甫巧妙地打发到岭南去数星星,他支撑着坐起后趿拉了鞋子站直身体,随手抓了一件衣裳后,便对龙泉吩咐道:“你去告知他一声,我昨夜睡得晚,等我收拾好了就去见他。”
等杜士仪真正见到王缙,已经过了一刻钟。一打照面,他就只见王缙连寒暄的功夫都没有,霍然起身后疾步走上前,继而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君礼,我不能眼看着李林甫那样折腾我阿兄,求求你,帮我想个办法你和阿兄是多年老友了,就算把阿兄要去你的幕府,也比让他上岭南强”
尽管杜士仪觉察到王缙入仕这些年来,心性也好,行事手段也好,都和当年那跟随在兄长身后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完全不同,可如今王缙这般焦急的样子,又让他想到了当年王维被贬济州司仓参军后,那个为了兄长而将张嘉贞苗延嗣等辈恨之入骨的身影。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王缙将利害剖析清楚。
“我要摩诘入幕,看起来自然很简单,但你昨天也应该听到了,陛下既然认为摩诘文学才俊,在边地乃是暴殄天物,朔方和凉州尽管一个在北一个在西,但全都是边镇,又有什么不同?而且,近日看似安定的朔方也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局。”
见王缙顿时眉头一挑,分明已经有所不快,杜士仪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至于岭南,是被罢相的张九龄出身之地,虽听似蛮荒之地,遍地蛮夷,可这些年来也渐渐多有才俊,否则也不会多出南选来。以摩诘的为人秉性,选人定然对他心悦诚服,而若有杰出之士能够得他举荐到京城来参加科举,名列前茅的可能性自然很不小。到了那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如虎添翼?”
如果不是昨天杜士仪在千秋节那场夜宴结束后,就被天子召入了兴庆殿,王缙早就来了。今天上完早朝他在御史台应付了一下就匆匆赶过来,正是寄希望于杜士仪能够帮忙。最初得到那样的答复,他心里不无怨怼,可听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杜士仪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可是,一想到李林甫当政这几年来,他几乎无有寸进,而且几次被调出朝中,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提出了另一个提议。
“阿兄之事,我可以依你,不过,我也另有一件事想问君礼。李林甫在朝一手遮天,你虽镇守朔方在外,可难保他不设法蒙蔽君王。与其生死荣辱决于这么一个奸相之手,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入政事堂拜相么?你固然还不到四十,可入仕十八年,历官十任,无人可以指摘你的资历而且,只要你振臂一呼,必然应者云集,届时只要把李林甫这块绊脚的石头搬走,你尽可施展抱负我虽不才,可这些年也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友人”
是啊是啊,连叶建兴那种志大才疏之辈,也是你结交的人
杜士仪腹诽了一句,但说出口的话却缓和得多:“夏卿,你所言虽说美妙,可却太高看了我,小觑了李林甫。这么多年来,他历经众多要职,很少出过纰漏,吏部侍郎任上,我好容易找到他一个错处,可却被他摘得于于净净。更何况,人人都知道他亲近惠妃,乃是寿王党,可如今即便太子立了旁人,他依旧深得圣眷,屹立不倒,看到这些,你还不明白么?”
“你的意思是……”
王缙不比王维,权力的欲望也好,为官的眼光以及手段也好,全都更胜其兄何止一筹。他一下子明白了杜士仪的言下之意,尽管他很想否认那种潜在的可能性,但武惠妃之死,他通过之前努力交好的宫中内侍,隐隐约约也听说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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