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水墨绢帕,束在一棵苍柏的树枝上,而下头一处用枯枝刻意遮盖了的泥地里,则是留着一行用树枝草草划下的字迹。
“引敌北去,擒贼擒王,勿念”
树林中那一场可称得上游击战的厮杀,最终张说拨的十二名卫士,死了四人,余者人人带伤,而钱林和两名书史,亦是两轻伤一重伤。然而,当找回坐骑之后,当四处搜寻岳五娘下落的杜士仪赶到那地方,看到那绢帕留书的时候,他却只觉得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那个从林口报告敌军退却的卫士虽不太明白杜士仪要找的人是谁,但他还认得几个字,犹豫片刻便低声说道:“那些铁勒人退走的时候,看声势是有五六百人”
钱林在刚刚那一场混战中脚上中了一刀,此时此刻在一个卫士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杜士仪直发呆,他便轻咳一声说道:“杜郎君,好容易敌军暂退,还是立刻回去向张使君禀明吧眼下既然发生如此变故,先头张使君之命显然是无法做到了……”
“杜郎君”他这话还没劝完,罗盈便猛然开口嚷嚷了一声。
见小和尚那分明是立时就要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架势,杜士仪忍不住苦笑一声,心中突然想起了岳五娘去时的那番话。
尽管她并未明言,但他实在不得不觉着,在那时候她便已经有了如是打算须知以岳五娘当初在豆卢贵妃生辰宴上对各方权贵所言的飞剑之术,她留字之上所言的擒贼擒王,应该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可倘若做到了,那么同罗部再次内乱自不必说,可她也休想活命这个性格直接敢爱敢恨的丫头,怎么做的事情总这么要命?为了公冶绝打算独闯奚地也是,此次孤身入敌阵令敌军退走更是,竟是根本不要命了……
杜士仪脑际闪过根本不要命了这个念头,陡然心头大凛。见罗盈被赤毕死死拽着,王翰则沉吟不语,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钱林摇了摇头道:“同罗部生变,你觉得张使君此前所托之事办不成,那你就自行回去吧。我的从人如今已经用计赚入敌营,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钱林登时大吃一惊,想到行前张说曾经对他明析利害,让他一定要把杜士仪囫囵带回来,他见这字迹分明是女子,忍不住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说道:“杜郎君,这字迹究竟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就算真是她留下的,她又何来把握真的能够办到?杜郎君,我再提醒你一句,此番如此大事,你居然带着女人随行也就罢了,可如此大事却打算信妇人之言,传言开来可是有伤你的名声”
“此前林外五六百人,若是真的倾其全力而入林中搜索,你我还能有命站在这里?你一口一个妇人,可要知道上下人等性命,十有八九便是因妇人方才得救”杜士仪的目光倏然冷冽了下来,继而便转身看着那些伤势或轻或重的卫士,拱了拱手道,“这留字的人是以剑器浑脱闻名北地的公孙大家弟子岳五娘,原是要往幽州送一封信给长辈,因与我旧识,一路随来实为保护。她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曾在豆卢贵妃生辰宴上道是飞剑取人咽喉,绝无虚发她一个女子尚能以身犯险,我若是弃她不顾,岂不是丢了男人的脸”
不得不说,公孙大娘在北地的名声实在是如雷贯耳。一听到这混入自己一行人中神秘留书女子竟然是公孙大娘的弟子,一时卫士当中人人惊叹不已。其中一个伤势最轻的中年卫士更是想都不想地上前一步说道:“杜郎君,某听你吩咐”
“某也听杜郎君吩咐”
“怎能让岳娘子一个人冒那样的风险”
“某也在并州看过公孙大家的剑舞,着实气势不凡,若是岳娘子失陷敌中,某也愿意尽微薄之力”
见出言附和的不仅仅是那几个轻伤卫士,随行的一个书史竟也掺了一脚,钱林的脸色顿时异常难看。然而,杜士仪的话实在是占住了道义,他若是强令指挥这些天兵军中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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