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含液固然傲气,其父在后头护犊心切,也给他使了些绊子,但此刻苗含液能够提醒自己,杜士仪不禁觉得对方在心高气傲之外,却也有另一番风骨,当即坦然笑道:“多谢苗郎君好意。我折了这一枝野梅,自有我的一番心意。”
不等苗含液出口再劝,他旁边的那个小宦官却是不悦地说道:“苗郎君,人各有志,何必强求?你好容易才从各位大王那里求来了这倾国牡丹,若再不进呈圣人,可就不如此前新鲜了!”
见那小宦官说完便趾高气昂地在前头引路,苗含液犹豫片刻,终究摇头叹息一声紧紧跟了上去,李静忠只觉得心头发苦。等到人上去了,他便来到杜士仪身侧,低声提醒道:“苗郎君的父亲是张相国面前的红人,张相国和祁国公素来交好,而这柳婕妤又是皇后面前的红人,今日苗郎君挑选的是她身边的人跟着,她偏袒谁本就是明摆着的!杜郎君若要出彩,也不该挑这光秃秃的梅枝。”
“李给使放心,我有我的道理,不会让你回头遭人训斥的。”
杜士仪说完这话便拾级而上,待到紫云楼那白玉凭栏围着的一层,就只见前头苗含液已经在天子驾前献上了那一篮牡丹。不但如此,那清亮的奏对声还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陛下,臣奉旨探京城各园名花,各位大王全都不吝大开园门,让臣徜徉其中赏鉴名花。这篮子中的四种牡丹,出自宁王、薛王、岐王、申王四位大王的后园珍品,白者为玉楼春,粉者为童子面,艳紫者为紫二乔,黄者为御衣黄,今以此四种国色,敬献陛下!”
李隆基见篮中四枝花馥郁芬芳,和此前那些前进士探花所得的牡丹相比,确实更显娇艳富贵,更何况出自兄弟四王宅中,更合了他一直挂在嘴边的孝悌之情,顿时为之大悦,当即击节赞赏道:“好,好!苗卿果然好心思,爱妃,今日探花探得牡丹的虽说不少,可苗卿这四枝花你觉得如何?”
今日随驾而来之前,柳婕妤便得了王皇后令人传信,道是务必成全苗含液。即便她对苗含液同样没有半点好感,可此时只要能压住杜士仪就够了。于是,听得天子垂询,她便笑吟吟地说道:“牡丹本就是国色天香花中之王,正喻了如今盛世太平。更何况苗郎君今日采撷的,恰是出自四位大王园中的珍品,于颂太平之外,更是彰显了陛下孝悌。妾听说昔年隋帝曾令天下进花卉,易州进牡丹二十箱,其中有赭红、飞来红、醉颜红、软条黄、延安黄等各种极品,花朵不过两寸许,今早已失传。如今四王宅中这些珍品,却是花径三寸许,足可见盛世花亦盛,怒放贺天子。”
“好一个盛世花亦盛!”
李隆基被柳婕妤这话勾得心头得意非凡,重重一点头后,他随眼一瞧,见席间刚刚自己在手中把玩的一把金柄小刀正在,当即吩咐身边侍立的内侍道:“将此物赏给苗卿!”
苗含液见柳婕妤三两句话,把自己的一番苦心粉饰得更加突出,天子一喜果然赏赐了贴身之物,他立时深深拜谢。正要退下时,他便只见一个小宦官引着杜士仪上了前。对比他刚刚那只花篮中花团锦簇的牡丹,杜士仪那秃枝显得格外扎眼。倘若不是无旨意不能在御前逗留,他简直想留下来看一看,杜士仪究竟打算如何把这一茬交待过去。
此前苗含液登楼时,手中那花篮格外醒目,此刻李隆基见杜士仪手执一截光秃秃的枝条上前,果然一时眉头大皱。待其行过礼后,他便有些愠怒地问道:“杜卿探得的花呢?难道便是这一截秃枝不成?”
“回禀陛下,臣奉旨探花,不敢。惊扰各家王公贵戚官宦宅邸,却也走遍了长安各处佛寺道观的名园,但只见繁花似锦,观者如云,因只是远观,不曾近前亵玩,难以分出优劣高下。正决断不下之际,臣却只听从者说,大安坊野地有一株梅树,曾遭雷击,却不数年而复苏,每岁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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