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已是打了个手势,几个崔氏家丁当即口中呼喝着策马上去,提起马鞭便开始驱散那围着看热闹的人。这种事他们平素做得多了,此刻赫然驾轻就熟,那虚空挥下的鞭子不时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却无伤人皮肉,只把看热闹的那些乡民赶开了老远。
这一拨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让几个从者一时大为意外,而那原本在后头抱手而立的那个年轻人则是愠怒地朝来人看了过去。当发现端坐马上的杜士仪时,他的面色立时一变。尽管上一次在东都崔宅曾经见过一面,可那时候他意识到人是杜十九郎已经晚了一步,因而这竟是三年以来第一次面对面相见。此时此刻,他眼神微微闪烁,随即便上前笑呵呵地说道:“十九郎什么时候从东都回来的?若是早知道,我也好去接一接你!”
若不是上次在东都时,杜士仪还看到过这杜文若,更知道此人在吊唁齐国太夫人杜德之后,甚至没打个招呼便立时离去,根本就没有见过自己,否则眼下听这口气,他甚至会以为他从前和自己极其熟络亲近。眼见得看热闹的人都被赶开了,他便跳下马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也就是昨天才刚回来。不知道这会儿又是砸门又是叫骂,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儿住的是我从前的乳媪。”
杜文若见杜士仪下马时稳健有力,分明那一场大病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后遗症,他不禁心中生出了几分恼恨。然而,他很快就暂时把这些抛开了。今日上演这一出,尽管他并不知道杜士仪真的这么巧回樊川,可既然碰上了人,那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那一场大火之后,杜士仪早已经是家徒四壁的人,不过托庇于崔家,就是崔家,难道还会给杜士仪一个过去的乳媪还钱?
“有这么一回事?”杜文若故作不知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便笑吟吟地说道,“只可惜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日天气甚好,我也就打算四处转转,没想到正巧看到此间吵吵闹闹。十九郎既是相问……来人,把那人拖过来!”
他一声令下,几个从者自然应命无误,须臾就把那个刚刚砸门砸得正起劲的粗短汉子给带了过来。其人有些不安地瞥了杜文若一眼,见杜士仪目光冷冽地看着自己,他登时忍不住使劲吞了一口唾沫退后了两步,这才打了个哈哈赔笑说道:“杜小郎君……不不不,没想到是杜郎君回来了!我这也是被逼无奈,秋娘实在欠了我一大笔钱,已经连年关都拖过去了,若再这么拖下去,我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了……”
杜士仪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来到柴扉边。此刻,挂了锁的柴扉已经被劈开了大半,而刚刚还紧闭的屋舍大门,已经被人拉开了来,一脸失魂落魄站在那儿的,不是秋娘还有谁?等到秋娘拖着沉重的脚步过来,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锁,他方才温和地开口问道:“秋娘,你欠了他多少钱?”
秋娘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但看了那额头冒汗的男人一眼,她突然又咬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郎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当初是因为给孩子看病,所以把屋宅都抵给了他,如今他既是要债,我搬出来就是……”
说话间,杜十三娘也已经跳下了车来,她扶着竹影脚步踯躅地走了过来,犹豫许久方才开口问道:“大媪,刘大和你的一双儿女呢?”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秋娘眼睛一下子通红,下一刻便蹲下身掩面哭泣了起来。面对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杜十三娘只觉得又难过又后悔,忍不住也跟着屈膝蹲下,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大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时候,杜文若便信步走到杜士仪身后,毫不客气地一言点破道:“十九郎,你好心本是没错。可就算她曾经是你的乳媪,那也是过去的事了。都说她不但两年前克死了男人,连一双儿女也都在去岁给她克得染上风寒,双双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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