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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流一个个揭开蒙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幕布,眼睛盯着那墙上的文字,动也不动。他看那些文字的最上面有三个字:炽阳卷。
那些文字如果一一对应那书后的文字翻译过来,便是:
我出生时,满林树叶颤动,雨打雷鸣。我以为那不过是寻常的一天,有雨的一天。
可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树叶会动,不是因为雨,而是因为我。
我因被师父收养而得以苟活于世,却自小觉得与他人处处不同。众人时厌雨天,我却独爱下雨。世人深好功名富贵,前赴后继,我却独独钟意逍遥于世,听凭造化。
我喜读书,常常过目不忘,晦涩精深之理也可了然于胸间。只是看得多了,思绪也越多,却难得有知己可促膝一二,久而不免孤寂。直至一日但觉从师无所学,遂决然拜别于师,游学俗尘间,把酒饮歌剑。
可俗尘虽好,也遇得一二有趣之人,真正知己却迟迟未有所见。久之反而心智渐愚,功名虚荣之心也有所长。一日,一友人对我道:“大丈夫在世,最畅快莫过于平天下。”时六国动荡,朝野不安,我虽出生他国,但我无父也无母,并无半点国家之顾虑。但我游戏人间已久,心生倦怠,便决意重归山中,依山而居,畅快山水。后居于苍山,每日劈柴织麻,饮酒作诗,也乐得清闲自在。后有一日,在山间遇一男子,言语投足间大感知己之意,便邀于寒舍小聚,观其面相,颇有帝王之意,心下便大致已明。其邀我助其夺取天下,我本志非在此,但知己难得,又怕其不喜。便先答应了他,不过又拖了几年。一来我可再清闲些日子,二来也是对他的一个验示。不料其当真乃不世出之奇才,寥寥几年内,便一统六国。我只得应约前行,辅其朝政。
但事屡屡有违人愿。不出几年,知己者病逝,我无心再久留污水朝政,而其长子也已学得我大多真传,便在一日风雨中,踏歌离去。
我本想回到于苍,继续过我隐士的生活。
可我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几十年来,我本不知我是谁。可就是一个照面,四目相对,我便知道了我是谁。
她带着我去见了我的家人,我的族人,我的子民。
我看见他们的尸体,群鸦在其上分啄而食。我看见我的子民,风灾吹他们,火灾烧他们,水灾淹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因为一个惊雷吓得滚落山崖
我忽然感到难过。
我听见有一个声音。他说——————
我等生来自由身,何人敢高高在上!
那声音来自头顶,也来自脚下。
我抬起头,看见一颗即将坠入我眼睛的雨珠。
那里面,生长着我。
晏流感到心里出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像是你只是在某个深秋的傍晚,窗外暗蓝色天幕即将沉入地底。你一个人坐在窗前,姿势懒散,可你正当无所事事的时候,偏过头,看见窗外的一棵树,一只叶子,它们在风中轻轻地颤抖,有一颗雨珠从屋檐滚落,从你的眼前划过。周围静的只能听见远处人群熙攘的声音,它们那么小那么小,就像是蚂蚁搬着重物成群结队地在树杈上行走。
而你只是沉默着定定看着窗外,一言不语。
当人们发现妖族的时候,似乎已经有些太晚了。因为,我们的数量已经足以横渡深堑,攻上荆天。
可是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其实人类不人类的我无所谓。我只是不想看见故人的努力被消灭了踪影。
而我也不能就因此,让我的子民,我的骨肉,这些让我终于不再感到孤独的美好而自由的生灵回到无法生存的境地。于是,我只能纵容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夺取他们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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