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曾经在这里草拟过送给世庙(嘉靖)的奏疏。而且,徐先生还给胡部堂代写过青词,而胡部堂又是给严嵩代写的。”叶明月饶有兴致地看着草亭,随即又扫了一眼那些长势良好的树木说,“小北来过这里很多次,每一棵树都有她的记忆,既然她是我的妹妹,好容易到西园住一次,我当然要听听她那些故事。你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听?”
汪孚林见叶明月趁小北不注意,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立刻隐约明白了过来。也许,叶明月是借着少人会来的这里,借着听那些小北孩童时的故事,引诱她说出心里憋了很久的那段往事,那段从天堂跌到地狱的往事。有些事藏一辈子,反而会成为难以排解的痛苦,说出来也好。尽管他曾经说过,让小北不必马上就说,可以等到想说的时候再说,可这时候也忍不住附和道:“这事我撞上也是我有缘,当然,要是不拿我当自己人,我回避也没关系。”
“你爱听就留下好了!”
小北斜睨了汪孚林一眼,想到自己背着他从西干山下来回城的时候,还问过他是否恨自己的爹,如今自己的事情也不再是只有苏夫人知道的秘密,她便索性径直往草亭走去。当汪孚林最后一个来到此间时,却发现四处靠椅上只有浅浅的灰尘,显然小北和叶明月最近常来这里闲坐,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今天他只是个陪客,所以一声不吭地坐下之后,就等着下文。
“我有记忆的时候,就不记得母亲究竟是什么样子,听说,她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自从认了叶钧耀和苏夫人为爹娘。小北便改称胡宗宪和生母为父亲母亲。以示分别。此时此刻。不但汪孚林是第一次听她提到母亲,就连叶明月也同样是第一次。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全都没做声,凝神静气地继续听着小北往下说。
“母亲和娘是表姊妹,可和娘的能干爽利大方不一样,乳娘说,母亲是个很娇弱的人。当初父亲一次大捷之后带着兵马凯旋回城,她的车正好在半道上。看到那飒爽英姿,便为之倾心。那时候母亲家里的亲长羡慕胡家权势,一发现母亲有这样的苗头,便百般诱导蛊惑,最终让母亲说出愿意委身于爹,不在乎名分。父亲本来就是风流的人,当然不会拒绝,便挑了个好日子把他纳了过门。娘和母亲本是很好的姊妹,对此异常反对,可也终究没办法。”
对于这些更久远的事。小北只是从乳娘那边道听途说,因此并没有什么喜恶偏向。只说得平平淡淡,但渐渐就代入了几分感情:“父亲那时候已故元配章夫人留下了两个儿子,继室王夫人生了我三哥,父亲身边虽还有其他婢妾,可都比不上母亲得他喜爱,等我出生后,就更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哪怕母亲很早就一场大病去世了,父亲也一直都对我很好,有时候见人时就抱我在膝头,直到我五岁时他被罢官回了徽州。”
“嫡母王夫人虽说对我不冷也不热,但她是个很公允的人,我那个比我大四岁,还没出嫁的姐姐话不多,却对我很好,见面的时候,总是会温柔腼腆地笑笑,送我一些小东西,至于哥哥们都大了,平时见得不多,所以反而比嫡母姐姐和我更加疏远。除了父亲,我最亲近的是乳娘,她出身军户,跟着父兄学过武艺,父兄死在辽东后辗转来到中原投亲不成,还死了孩子,正好娘给我挑乳母,便选了她。因为我从小好动,她就教了我很多,父亲看到也不反对,甚至还在我爬树时让人在下头张开被子准备接着。他常常开玩笑说,我这么爱动,也许胡家也会生一个木兰,他日后拜托戚大帅替我找个师父好了。”
不知不觉,小北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看着那经过打捞疏浚,既没有残荷,也不见落叶的池水,低声说道:“锦衣卫抓了父亲,王汝正又亲自抄家的时候,乳娘拼命哄我,我只以为是父亲和从前一样去京师了。直到何东序第二次派人围住家里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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