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竟是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太皇太后竟是哀声抬起来:“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可万万想不到,这节度使非但没有最后裁撤掉,反而是愈演愈烈了,想想,真是可怕啊,天下还有十五个节度使,各领十五州郡,他们那里的军民,在这数十年里,早已忘了还有朝廷,还有天子,却只知道他们的生死荣辱,都和节度使息息相关,这……可比小小个刘壁要可怕得多了。赵王,现在皇帝尚在幼冲,你既是皇帝的父亲,不寻谋长久之策,却只计较眼前之事,你这是爱惜自己甚于爱这江山哪。”
陈贽敬的脸色微微有些不甚好看,却忙赔笑道:“这是儿臣的过失,不过母后,儿臣也想起了件深思极恐之事,母后,这陈凯之的勇士营,竟可以以当十,假以时日,只怕……”
“噢,好了,哀家知道了。”太皇太后此时,失望到了极点,身为母亲本该爱自己的儿子,可陈贽敬这番话,她怎能听不明白?
刚刚被人所救,侥幸才活下来,可转过头,便又开始转动了他的‘帝王之术’,担心着勇士营威猛,在将来对他有威胁,可算什么?
薄情至此,哪里有半分的贤王气度,有的不过是那可笑的城府罢了。
所谓城府,永远计较的都是个人的得失,所以日夜不停地算计,永远都在权衡着利弊,可这等城府,却也注定了赵王绝不会是个真正做得了大事,能够改革积弊的人。
太皇太后的心情有点低落,倒是见陈凯之已押着刘壁来了,她才是恍然,看着这陈凯之,想到方才此人亲自冲在最前,与将士们搏杀的场景,心里不禁有着深深的感触。
爱兵如子,自然可以让他们为你效命,身先士卒,又何愁这些将士会临阵脱逃呢?
太皇太后的心思竟没在刘壁的身上,反而是勾起微笑看着陈凯之,温和地道:“陈修撰,据说你的章,四入天人榜,乃是衍圣公府的学候?”
陈凯之原以为太皇太后是要亲自讯问刘壁的,不料太皇太后竟是问起了自己,他此时已换下了血衣,装束新,因为没有衣衫换洗,也不知是哪个丘从那赵王的护卫那儿弄来了套铠甲,这赵王护卫们的明光獣甲穿在身上,令他显得格外的挺拔。
陈凯之道:“臣下惭愧得很,俱都是天人阁的诸学士还有衍圣公府的抬爱。”
太皇太后越发认真地打量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来由的,她心下暗暗的想,假使当年无极还在,只怕……也是这个年纪吧,想到这里,她不禁黯然。
无极,乃是太皇太后第个孙儿,身为祖母的,这等喜悦是可想而知的,可这份高兴劲没多久,这个孙子便消失匿迹了。
太皇太后又是何等的肝肠俱断,虽然此后又有几个孙儿出生,可在她心里,身为个祖母,她更为那长孙而揪心,看着其他的孙儿个个养尊处优,个个锦衣玉食,只要想到无极,她的心便如刀割般,她深吸口气,尽力不去想这些,和蔼地对陈凯之道:“武双全,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便连哀家,心里都生妒呢。”
少年俊杰,总是让人羡慕的,太皇太后虽是高贵,可毕竟老迈,年华已逝,这句话倒是出自肺腑。不过这句肺腑之言,却是夸赞陈凯之的。
不过旁的陈贽敬,却是真正的生妒了,见自己的母后对陈凯之如此热络,对自己却是冷漠,免不得心里泛起了怨气,双目光竟是微眯起来,冷冷地瞅了陈凯之眼。
陈凯之自然感受到赵王的目光,不过此刻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朝太皇太后摇摇头道:“臣下哪里敢当,臣下出身微寒,总是该比别人做得好些才是。”
太皇太后微微愣,忍不住问道:“怎么,你家境不好吗?”
陈凯之答道:“臣下自幼失孤。”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不禁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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