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多东西,咱们吃得下吗?”
杨芝儿道:“这又没多少,咱们慢慢吃,怎么会吃不下。”
杨铮道:“就怕吃太多不好消化。”
杨芝儿道:“谁让你们中午去外面吃的?”说着又瞪了胡喜子一眼。
胡喜子刚拿起一小坛酒,忙赔笑道:“那不是谈正事么。”见浑家再无下文,便安稳地倒了一碗酒,又道:“反正夜里也无事,慢慢吃吧,吃完多谝会消消食就是了。”
杨芝儿出嫁后,这还是杨铮头一回来她家中作客留宿,又是大病初愈,自是想好好招呼一下。桌上大部分菜是中午就备下的,因怕食材放到次日便不新鲜了,晚上就全做了出来。
此时寻常百姓夜间活动很少,天黑便休息了,因而有“晚上吃少”之说。像他们这样晚饭摆一大桌子菜的情况,确是少之又少。
杨芝儿烧的菜均是本地特色,以蒸、炖为主,食材虽以猪、羊、鸡、鱼等肉类居多,吃起来却并不腻人,加以几道清爽的凉拌时蔬,搭配恰到好处。
吃饭时闲聊,自不免说起“杨古井”之事。杨芝儿为兄弟有出息开心不已,但听说要请动知州这样的大人物,便又忧心起来。
杨铮道:“我们要做的是能造福乡里的好事,知州老爷还能罚我们不成?”
杨芝儿道:“官老爷的脾气,谁又能说得准?万一不小心惹到了他,岂不成了祸事。”
胡喜子忙道:“你个乌鸦嘴,休要乱说。这个事情阿舅早有主意,又有古掌柜出面张罗,肯定不会有事。”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地方官便是他们头上的那方天。所谓之亲民官,小民却绝不会有亲近之感,反而天然怀着畏惧。有道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绝非说说而已,生杀予夺之权操于其手,如何让民不畏不惧。
平日里胡喜子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此时话中拉扯上杨铮及古常勇,便有了些拉人壮胆之意,其心已然有些怯了。
杨铮对此心知肚明。他自不会去嘲笑姐姐、姐夫,不过之前谋划之时,只将知州归类为一名地方官,对其个人情况确是并不了解。于是请教道:“姐夫,咱们这位知州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胡喜子道:“知州老爷姓吴,四川资州人氏,是举人出身。”
杨铮又问:“吴知州多大年纪?来秦州几年了?”
胡喜子道:“他是隆庆四年来任的。年纪嘛,似乎是六十上下。”
杨铮再问吴知州上任后的举措、施政等事,胡喜子却说不上什么了。看来这位知州上任之后,并未大烧新官之火,两年来也未搞些什么有影响的事情,不然总会留下些好恶逸事,以为市井之民谈资。
举人出身的官员,初授官很低,升迁也很慢,远不能和进士相比。而且大多举人为官,都是数次会试不式,绝了登进士之心者,因而初任官时一般年纪都不小了。这方面参照海青天的履历便知。而海瑞升迁之速,在举人出身的官员当中已是异数。除了国初洪武、永乐那段特殊时期,大多举人为官者,能在致仕前当一任知县就算不错了。
吴知州能以举人出身混到从五品的正印官,已然是成功者。估计他自己也满足了,毕竟六十岁了嘛,放在太祖那会,都该退休了。秦州这地方又穷,没多少油水可捞,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等任满致仕罢了。
但若有机会更进一步,想必吴知州也不会拒绝。不过老举人知州的上进之心,肯定不如少进士知县那么足。能否让吴知州对“杨古井”之事上心,进而大力推广,还要看古常勇的运作是否得当。
天下并无绝对之事,同样的事让不同的人去做,因采取的方法和个人能力有别,其结果往往不同。杨铮也想看看那位姐夫口中的“能人”能将这事做到哪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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